皇上垂着头,看不出情绪,嗓音有些暗哑,“可是,他们真的做错了什么么?”
赫连意道:“皇上,你不要忘了,在丘离国的时候,微臣那么多高手都无法近身于田暖昔,她们夫妻二人在皇宫里存在,只会给皇上带来威胁,威胁的可是夏家的江山。”
皇上沉默下来,许久,挥挥手,“赫连爱卿,你先下去吧。”
眼看着赫连意从殿门里走出,娥妃上前,与他擦肩而过。
“皇上。”
“娥妃。”
皇帝抬起头,看了娥妃一眼,不由得咳嗽起来,娥妃眸中一惧,过去帮他抚摸胸口,“皇上,你不要太过着急,你不会有事的。”
“咳咳咳。”皇帝咳嗽了几声,再次抬起头来,眼中一片幽暗,他漆黑的鬓发里,不知道何时已经冒出白发。
“娥妃。”他轻声唤道。
“皇上。”娥妃有些心疼,“皇上还是坐下来休息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无妨,他们都出去了,有些话朕想跟你一个人说说。”皇帝扶着娥妃同他一起坐下,娥妃怀里的六皇子正睡得安稳,唇角微微向上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修儿很像你,性格将来一定很好。”皇帝笑了笑,“果断日子,朕把六宫之主的位子给你,不管将来哪个皇子继承了皇位,你都是皇太后,不会有人动摇你和修儿的地位。”
娥妃颔首,她如今有了六皇子,已经非常满足,而且修儿年纪太小,就算真的立为太子,也无法执掌朝纲。
“嗯,臣妾听皇上的,皇上怎么安排都好。”
“嗯,就这样。”皇帝的声音低了下去,“朕累了,朕想好好休息一下。娥妃,你没事也出去吧。”
娥妃本想再提一提田暖昔夫妇的事,看到皇帝如此疲累,只得放弃。
又一年的秋天到了,田暖昔腹中的胎儿已经快要降生,虽然没有了官职,可是夫妻二人快乐幸福的在一起,他们没觉得失去任何东西。
蒋氏从老家让人送来了厚衣服厚被子,又写信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是否回去生产。
梁少玉和田暖昔商量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让孩子出生在京城。
紫朵又端出去一些空碗,梁少玉在床头好气又好笑地抚摸着田暖昔高高隆起的腹部,“你看这个小东西,还真是厉害,竟然这么馋。”
“是啊。”田暖昔叹气,“肯定是随了我了。”
“随你也好,随我也好,只要健康平安,一切都好。”梁少玉给她拉上被子,“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别累着。”
田暖昔奋力掀开被子,“我哪儿那么娇弱,孕妇一动不动也不利于生产啊。”
说起生产,田暖昔纵然是个穿越来的大人,也没有这方面的经历,想起来,还是胆战心惊。
这时候,外面传进来莫铃的声音,“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啊,莫铃。”
莫铃进门,身姿窈窕,行至田暖昔面前,她的身后还跟着沉默寡言的莫翼,莫翼一脸冰霜,看不去喜怒。
“莫铃姐,你怎么来了?”
“是这样。”莫铃显得很开心,看看身后的弟弟,“我弟弟又找到了一份儿事儿做,报酬也高的可以,这段时间,多亏了梁大人和夫人的照顾,我们姐弟二人也是时候离开了。”
田暖昔点头,余光扫向莫翼,莫翼眸色平静,“是,我姐说的对。”
“那好,让账房再给你们结些银子,我来送你们吧。”梁少玉心情很好,起来披了披风。
“我也要。”田暖昔调皮的声音响在下面,下一刻,她已经起身。
梁少玉心疼,“现在已经有风了,你还是不要出去。”
“我没事。”田暖昔倔强的很,硬是要出去送送,“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孕妇不能总是待着的,我要出去活动活动。”
“好好好,叫你活动。”梁少玉妥协,给她披了衣服,挽着她送出莫翼姐弟。
大门外,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那里,一个身形与莫翼三分相似的男人站在马头边,向这边看来。想来是莫翼的兄长莫翔。
田暖昔和莫铃还在闲聊。
“你们这趟是去哪儿?会离开京城吗?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莫铃姐?”
“当然有了。”莫铃笑着,眸光如水,“我们就在京城的。”
说话间,几人行至马车前,莫铃一抬腿,跳进了马车,莫翼转身说了声再会也进了马车。
田暖昔摆摆手,后退到台阶上。
莫翼的兄长莫翔对他们点头一笑,上车策马。
明媚温暖的阳光从天空照射下来,持着马鞭的手指上突然被阳光照射出绿色璀璨的光芒,田暖昔转头的一瞬间,被刺了眼。
下一刻,莫翔兄妹三人已经驶离大路,紫朵轻轻的嘀咕,“莫翼哥哥手上的扳指,恐怕是上等好货呢。”
梁富在旁边轻哼,“看见名贵的东西,你就走不动路了,你就是拜金的女人。”
“有本事你有金子给我拜啊。”紫朵没好气的回应,咚咚咚地迈着大步子回府去了。
田暖昔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
莫翔手上的那个扳指,似乎有点眼熟,很像在瘟疫发生时候那场火灾现场发现的那一枚。
莫翔身材高大,如果是一身黑衣的话,倒是很符合患者们的描述。
“少玉。”
田暖昔突然叫住他的名字,梁少玉奇怪,“怎么了?”
“你还记得喜儿么?”
“记得啊,她现在在宫里头是个小宫女。本来,我以为我们二人都为皇家做事,可以照顾到她的,没想到。”梁少玉有些无奈,“祝她好运吧。”
田暖昔点头,将心里的想法忍住了。
如今他们夫妻二人跟朝廷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就算那莫翔就是那个所谓的黑衣人又如何?田暖昔自私的想,不管怎样,这一次她再也不要多管闲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非常的清闲,就等着胎儿降生了。
这一日,天气有点阴,田暖昔在屋子里无聊地看着紫朵绣花,身旁的火炉烤着她直冒汗。
突然,门外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然后有人推门进来,“师父,我来啦!”
田暖昔抬头一看,笑了,“红萼臭丫头,你怎么跑来了?”
红萼穿着医学堂里的学生服,看上去干净利落,头发高高竖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更显得双眼出奇的大喝明亮。
“因为夫子生病了,所以我们今天什么课都没有。”红萼耸耸肩膀,“我也是太无聊了,才来师父这里。”
“是么?夫子生病了,你没有过去看看?”
红萼皱眉,极不情愿道:“那个许夫子平时最为严厉,他现在生病我们都高兴呢,我才不去看他呢。”
田暖昔摇头,“良师益友,他虽然严格,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啊,可不能这样想。”
“好了,师父,我知道了,等我回去的时候顺便去看看他。”
“这还差不多,红萼总算是懂事了。”
红萼乐滋滋地,眼睛盯着她的肚子一直看,“师父,你就要有孩子了,以后你会更忙了,我还能看见你吗?”
“当然能了,我人在这,怎么会看不到。”
“唉。”红萼若有所思托起下巴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口气,“有些朋友,我挺不喜欢的,可是没想到说走就走了。”
“谁?”田暖昔不懂,反而觉得好笑,红萼这丫头也学会忧郁了吗?
“师父,是我以前做宫女的时候一个玩伴,跟她关系不好,常常吵架。现在,她被处死了,我的心里突然就挺难过的,虽然她嘴巴说话很毒,但是人品并不差。”红萼越说越郁闷,“我好担心,周围的朋友会一个一个离我而去。以前我还觉得她是嫉妒我当了医女而讨厌她,现在又觉得有点想念她了。”
田暖昔这才弄明白,她抚摸红萼的头,“红萼啊,师父告诉你,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任何人都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所以呢,有的人离开了也不要难过,你要学会珍惜身边的人。”
红萼笑了,“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赶紧来看看师父。”
“你呀,有心了。”
紫朵在一边听着二人的对话,绣上最后一针,将线剪断,随口问道:“红萼啊,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好端端的你那个姐妹就被处死了?”
红萼吸了吸鼻子,“是宫里的汤贵嫔,她死了,是被人杀死的。皇上找不到凶手,我的那个小姐妹就是跟着汤贵嫔的。主子死了,她却活的好好的,皇上一怒,她不死谁死。”
田暖昔闻言,猛然抬头,“你说,汤贵嫔死了?”
“是啊。”红萼愕然,“师父你不知道吗?汤贵嫔,就是二皇子殿下的生母,在前天晚上死在了寝殿,被人一刀刺入心肺,当场就死掉了。”
她说完,又深深惧怕,“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做的,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人就这么死了。”
田暖昔心里骇然,汤贵嫔,她并不是有多了解,只知道她是二皇子夏励烨的生母,是杀了段颜的那个贵嫔,现在没有想到,居然也很快去了阴曹地府。
紫朵扶住田暖昔,察言观色,对红萼说道:“好了好了,小少爷就要生产,就别说死不死的了。皇帝老眼昏花,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红萼立刻点头,“对对对,紫朵姐姐说的对,那个汤贵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