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封城!所有守卫士兵全部给我叫来!”
陈林道忽然跳脚喊这一句,让所有人都惊了!
而他看向林夕落,却见林夕落的嘴角扯出一份嘲讽的笑意,这让陈林道恨不能气昏过去!
他一定是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若是齐献王妃在送葬的队伍当中,她林夕落哪里还能等着自己来?早他娘的下令硬闯了,而张新江这个王八蛋,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连这等手段都没想出就派人急切的去通知他。
而陈林道也是听林夕落鲁莽行事的传言太多,根本没寻思其他的,直接便驾马跑来。
可来到此处,林夕落居然还有心思跟他在这里纠缠说话,岂不是明摆着拖延他的时间,更纠缠他陈林道在此?
或许此时,齐献王妃早已经走了!
林夕落没想到陈林道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但此时已经过去许久,想必碧波娘子那方也应该送秦素云母子离去了吧?虽然这件事她心中有意把碧波娘子拉下水来堵陈林道的嘴,可这样做也无疑是让碧波娘子来承担风险。
可林夕落不习惯于阴人,那一日她与碧波娘子也将话语讲明,这件事若碧波娘子伸手,或许陈林道会杀了他,但碧波娘子不知是还齐献王的情、还是应她林夕落的请,依然毫不犹豫的点下头来,而且自己出了主意,要送他的父亲和戏班众人离去。
林夕落撂下心中所想的杂事,看向了魏青羽,魏青羽微微点头,朝向陈林道冷言:
“拦截侯府送葬队伍,你可还要这个脑袋?”
“世子爷,胆敢硬闯,您心里可要掂量掂量!”陈林道顶回,魏青羽朝后扫了一眼,儒雅气息尽收,涌上的乃是一股无法阻挡的狠意,“一命抵一命,看是你的命大,还是我的人多!”
陈林道朝己方扫了一眼,又与宣阳侯府的人对比来看,自己这一方尽管都是九卫众人,可架不住宣阳侯府人多,何况这一场若闹出事来,无论孰对孰错,有宣阳侯下葬一事摆在这里,他陈林道要被文官们戳碎脊梁骨!
而如今,他把持着九卫掌管内城安稳,太子可没那么信任他……
愤恨的瞪了林夕落一眼,陈林道哑声道:
“本人向来崇仰宣阳侯,此次虽太子有令,但此事比不得寻常之事,由九卫亲自陪护送葬出城!”
“开城门!”陈林道这最后一句,嗓子沙哑的好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鸡一般难听,魏青羽冷哼一声,林夕落则转身回去上了马车,侯府的队伍大张旗鼓的出城,而侯府侍卫外围,又多了一层九卫。
陈林道揪过来张新江的衣领:
“给我都盯住了!胆敢少一个,我要你脑袋!”
张新江没等回话,被陈林道一把推走,踉跄几步才站稳,尽管张新江一肚子怨气,却也只得整理一下衣襟,随即带着九卫跟随出城。
陈林道看着林夕落的马车从眼前行过,而此时,城门处各地的士兵已经跑来,见陈林道一脸的凶意,俱都吓了一哆嗦。
“刚刚可有人离城?是何人?都给本大人如实报来!”
陈林道这一问,则接连报上:
“没有离城之人!”
“没有!”
一个接一个的回报,却让刚刚收了碧波娘子银两的士兵心中发慌。
这件事他是说还是不说?
碧波娘子可是跟陈大人不清不楚的……而且,而且他还收了好处!
若不说?刚刚看到他放走碧波娘子的兄弟也有不少人,他可没分给这些人好处,若被他们暗自里告了状,他这颗脑袋可就甭要了!
心中踌躇不宁,却已经轮到此人该开口。
话至嘴边支支吾吾,觉得怎么开口都不对劲儿,而陈林道也看出他有问题,当即快步走来,指着问道:“结巴个屁,快说,你是不是放了人出去?”
“是……”士兵刚露一个字,便见陈林道抽了刀,吓的当即跪地拱手求饶道:“大人,可小的放走的是碧波娘子的戏班子的人,挨个都看了,而且这是陈大人您的面子,小的不敢不给……”
“噗嗤!”
一刀刺入其胸口,士兵眼神瞪的硕大无比,声音哽咽在吼始终无法说出,却一口血喷出,随后倒地身死。
陈林道气怒的暴跳如雷,碧波娘子、碧波娘子,他前几天就知道他跟林夕落有联系,却没有仔细的盯着,孰料这个女人真敢借着他的人来下手!
他妈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个人难不成还真记着齐献王的好?
陈林道的怒气全部涌上心头,即刻派人道:“出城去追!一定给老子追上那个戏班子,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陈林道在这里的暴跳如雷,林夕落并不知道。
但收到了薛一传来的消息,齐献王妃与其子已经被福陵王派来的人秘密接走,连带着那个戏班子的人也分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夕落心中踏实了许多,看着宣阳侯与侯夫人的棺木下葬,一锹一锹的土掩盖其上,而魏青羽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
这是林夕落第一次看到魏青羽出现这样的状态。
尽管魏青羽是侯府中唯一一个不曾行武之人,但他一直都袒护魏青岩这位弟弟,好像一个随时能够补足缺口的良药,让人跟随他在一起便心安。
魏青羽是一个理智的人,此时看到他毫不顾忌的痛哭,的确让林夕落有些惊讶,可惊讶过后却是怜悯,魏青羽身上的压力或许比任何一个人都大。
尽管他不是一威武强壮的人,不是一能挥刀杀敌的人,可他却在撑着宣阳侯府的一片天,尽管这一片天已经阴霾晦涩,他却仍然在撑着……
姜氏见到自己男人这般心伤,忍不住的也流了眼泪,孩子们都跪在地上嘤嘤而泣,只有林夕落一个人没有掉任何一滴眼泪。
并不是她对宣阳侯与侯夫人的死没有分毫的哀意,而是心中的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跪在陵墓之前,看着灰土盖在棺木之上,好像一把锤子,不停的在敲击自己的心。
距离……
这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曾经拥有的种种纠葛,随着一层又一层的土掩盖在地下,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贪婪功勋,或许失去的便是功勋,贪婪功绩,或许失去的也是功绩,皆是一个“贪”字,而宣阳侯的过错,或许就是怨恨错了人,他不该把对肃文帝的怨放置在魏青岩这个无辜的人身上,有如今这样的结果,他恐怕从未能想到。
手捧一把黑土,洒落在棺木之上,林夕落为宣阳侯磕了头,小肉滚儿也由曹嬷嬷在一旁教习着,算是送这位名义上的祖父一程。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一路走好!
“我杀了你!”
陈林道冲至碧波娘子跟前横刀对着他,而碧波娘子却分毫的惊恐都没有,淡笑的看着他。
“人是不是你放走的?”陈林道对他的这幅表现略有惊讶,可依旧忍不住问出心中的话。
“什么放走不放走?陈大人若想要我的命,何必问出这般多话来?”碧波娘子站起身,“杀了奴家便是。”
“你……”
陈林道扔下了刀,“你想害死我不成?”
“不知陈大人此言何意?”碧波娘子看向他的目光格外镇定,陈林道皱了眉,“齐献王妃和他的孩子不是你放的?”
“奴家不认识齐献王妃,更从未见过。”碧波娘子话毕,陈林道冷哼:
“今儿你为何放走戏班子的人?”
“送他们出城赚活命钱。”碧波娘子回答完,反问陈林道:“怎么?难不成陈大人觉得是奴家将齐献王妃给送走的?如今杀了奴家,去向太子殿下谢罪吗?”
陈林道一怔,“你……你在威胁我?”
“奴家不敢,奴家不过就事论事而已。”碧波娘子说完,被陈林道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你个臭戏子,在这里跟本大人玩嘴皮子,你当本大人不敢杀你?”陈林道疯了一般的狠狠揍在碧波娘子的身上,而他却连一个“疼”字都不喊。
陈林道打累了,骂累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喘着粗气。
林夕落,你个臭娘们儿,你让碧波娘子送走齐献王妃,可害死老子了!
这件事如若传出去,他就甭要脑袋了。
他是德贵妃的娘家人,又是齐献王的舅父,若说他故意装作大义灭亲放走了齐献王妃和他的儿子,谁能不信?
看着碧波娘子在地上瘫倒不起,这个人他还杀不得,毕竟认识他的人太多,盯着他的人也太多,若他就这样的死了,太子那个阴险的人定会拿此事做文章,他还是脱不开干系!
“林夕落,老子跟你没完!”
陈林道怒吼一声,登时站起身离开此地,碧波娘子听着关门的声音,嘴角露出了一份解脱的笑容。
忠郡王妃教的话果然是有作用的,齐献王的人情,他也还了,解脱了……
日暮降临,宣阳侯与侯夫人也已经下葬完毕。
林夕落与魏青羽、姜氏谈论起往后的打算,“三哥与三嫂借着为侯爷与侯夫人守灵丁忧为借口,不要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