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了罗子街,杨苏儿便下车了,她本来也没打算让邹寻真送她回去,车上谈完事儿了,自然也不会多呆。
邹寻挑开车窗帘子,看着她下车后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染着几分探究和深意。
“少爷就这么放过她,岂不是给自己留下了后患?这女人什么底细咱们也不清楚,日后会不会真的对少爷的事儿守口如瓶,咱也不能确定,万一日后她将少爷的事儿说出去,岂不是万事功亏一篑?”杨苏儿一走,坐在车外面的小厮荣福便弓着身子进来了。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才是对的选择,”邹寻淡声道。
“可这风险,咱们也担不起啊。”
邹寻掀了掀唇,凉凉的看着他:“我说她聪明,就说明你没有办法除掉她,她太懂得保护自己,也太懂得牵制你我,她敢上马车的那一刻起,就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完全的把握,你说你想杀她,你以为她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了的吗?”
荣福面色僵硬了片刻,才讪讪的低下了头:“是,那少爷和她做这个生意,又是为何?”
邹寻幽幽的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才道:“可能我觉得,她这样聪明的人,想要做的生意应该不会差吧。”
荣福诧异的看着邹寻:“少爷很少这么夸奖一个人。”
“所以我很期待,想看看。”邹寻弯了弯唇角:“而且和她做了这生意,她也算是在我眼皮子低下了,也方便盯着她的动静,何乐而不为?”
“是!”荣福应了一声,随即顿了顿,才道:“现在少爷是要回府吗?”
“大老爷现在如何了?”邹寻的面色冷了几分,那眸中的戾气似乎又更重了。
“请了大夫,说是伤了身子,毕竟冰天雪地里冻了这么长时间,更何况还呛了水,大老爷年纪大,被这么折腾一下子,要休养好,只怕没个三五个月好不了,”荣福道。
邹寻冷哼一声:“死不了,好不了,便是正好,回府!”
“是。”
——
杨苏儿回到铺子上的时候,便看到傅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怎么在外面等?工人们来过了?工钱都结了吗?”杨苏儿走过去。
傅允便顺势牵着她的手,牵着她往里走:“怎么回来这么晚?”
“出了点事儿,不过好在生意算是谈妥了。”杨苏儿被他牵的有些愣,下意识的要将手给抽出来。
谁知傅允却握的更紧了,蹙了蹙眉:“手冰凉,我就说你得多穿些,受了寒可怎么好?”
语气里带着些训斥,杨苏儿只能乖乖的低下头:“我只是在外面呆太久了,没多冷。”
傅允便将她一双手都包在自己的大手里暖了暖,他的手格外的大,指尖还有些薄茧,将她细细软软的小手包裹住,便一点儿缝隙也不留,温热的热度透过手心传递给她,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磨着她的手背,杨苏儿却意外的觉得一点也不难受,反而多了一股细细密密的踏实感。
这股踏实感像是一道暖流,随着他手心的温度缓缓传递到她的手心,随着血液流动到心田,在这寒冬腊月里,杨苏儿突然觉得一点也不冷了。
她不明白这算什么,她只知道在这一刻,她突然对这温热的手掌多了几分依恋。
傅允看着杨苏儿怔怔的看着他,一双剑眉蹙的更深了,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是不是染了风寒了?都冻傻了。”
杨苏儿面上一红,轻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你才冻傻了呢!”
傅允转身进去里间,拿了一个刚刚灌了热水的汤婆子出来,放在了她的怀里:“抱好。”
杨苏儿乖巧的抱着,身上的寒气似乎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你方才说出了点事,什么事?”傅允问道。
杨苏儿便简单的将今日在邹家遇到杜思雨等人的事儿说了,不过关于邹寻的事情,她倒是没提,她和邹寻既然约法三章那件事到此为止,自然不会多说,邹家内部的浑水,她也不想去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杜思雨这小人心态,不就是见不得我过的好,竟想把我弄到邹家大老爷的床上去,我将计就计,让沈明清和杨荷花又睡了一次,就在她眼前,我倒是看看她受不受得住这个打击。”杨苏儿冷哼一声。
傅允看着她微微弯了弯唇角,就知道她吃不了亏,可他还是偏偏忍不住担心。
“对了,和邹家的生意已经谈好了,合约也签订了,付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钱,等明儿就可以直接去邹家商行里提货了。”杨苏儿兴冲冲的道:“咱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寻个良辰吉日,咱就开业!”
傅允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眸子里像是装着星星,也不禁笑了:“你来定就好。”
铺子上的事儿傅允已经处理完了,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了,两人便关了铺子赶着牛车回村去了。
——
等到次日,便又一起早早的去邹家的商行拉货。
邹家的商行在整个明安镇都算是鼎鼎有名,杨苏儿今儿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商行,一个大大的金字招牌高高的悬挂在大门前,门口停着大大小小的拉货用的车马,还有小厮工人们在里里外外的搬东西,热闹的很,一个长的大腹便便的管事模样的人,站在门边,拿着本账册和货单一边大声的喊着货品,一边点货,似乎忙的很。
“扬州绫锦二十匹,织锦三十匹,金丝线五扎,哎哎哎,都给我仔细着点儿啊,这一批都是上好的好货,敢粗手粗脚的给我弄坏咯,卖了你都赔不起!”那管事的指着一个笨手笨脚的小厮大骂着。
那小厮急忙赔不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管事的您息怒。”
“还不赶紧滚!”管事的骂道。
“是是是。”
杨苏儿微微蹙眉,看着这管事的,只怕不是个好相与的,傅允便走上前去,对着那管事的道:“我们来提货。”
管事的一看他们这打扮,不像是显贵,便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