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子握着烟杆子的手都在发抖,狠狠的瞪着杨苏儿,似乎是想要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来,杨苏儿问心无愧,自然行得端做得正,神色冷然的迎着杨老爷子的目光,气氛一下子僵持了下来,飞子这会儿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沉默了良久,便听到“嘭!”的一声,杨老爷子将那烟杆子狠狠的砸在了炕桌上,一字一句的道:“那就卖地!”
说罢,便狠狠的瞪了杨苏儿一眼,那眼神里的阴冷之色,便可见杨老爷子对杨苏儿此时的憎恨。
“多谢爷爷了。”杨苏儿说罢,拉着杨小华子转身便走。
飞子也不敢多呆,局促的说了一句告辞,便匆匆跑了出去。
杨苏儿走到了屋外,便听到里面传来老太太暴跳如雷的痛骂声:“这小贱人好大的胆子!”
杨小花害怕的抓紧了杨苏儿的手,杨苏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别怕,我们先立刻去镇上医馆看看爹如何了。”
“嗯!”杨小花连连点头,泪水糊了一脸,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爹倒下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便是姐姐了。
杨苏儿目光扫了一眼这清冷的院子,二房三房门户紧闭,外面动静闹的这么大,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一眼,似乎生怕这救命钱落到自己头上。
这样一个地方,还有什么必要待下去?
——
飞子是借了骡车赶回村里来报信儿的,这会儿正好是送着杨苏儿和杨小花姐妹两个赶去镇上。
杨小花第一次坐骡车,也难得去镇上,若是依着她的性子,这会儿指定是要兴奋的不得了,可此时,却是坐立不安,小手死死的抓着杨苏儿的手,有些害怕的道:“姐,爷奶会拿钱来吗?”
“会的。”
“真的么······”杨小花现在都觉得心里发虚,她虽说年纪小,但是懂的也不少,她知道在爷奶的眼里,她们爹恐怕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尤其今日爷奶这让人心寒的嘴脸。
杨苏儿凉薄的掀了掀唇:“爷奶不为咱爹,为了自己那面子,也会拿钱的。”
杨苏儿今日故意将话逼到绝路上,杨老爷子和张氏根本连应对的话都说不出一句来,若是这次执意不出钱救自己的亲儿子,只怕这杨家的名声能臭到十里八乡!
“可姐今日这么得罪爷奶,日后只怕不好过了。”杨小花抽噎着道,她想起爷奶那阴狠的眼神,便觉得浑身哆嗦。
可若是想不得罪,只怕她们爹就没救命钱了。
杨苏儿冷声道:“不好过,便不用过了。”
左右这个家,也早该弃了!
杨小花呆呆的看着杨苏儿,她似乎知道姐姐的决心,却也不多问,她这世上亲人太少了,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姐姐了,姐姐要做什么,她就一起。
杨苏儿却是抿了抿唇:“若是说悔,我也只后悔自己太没用,如今爹性命垂危,我却连爹的救命钱都拿不出来。”
除了逼杨老爷子,别无他法。
可见这世上依靠别人是件多么愚蠢的举动,只有自己强大了,只有自己有了钱,才不至于到了这种时候慌了手脚,面对重伤的父亲束手无策。
她错了,是她错了。
“姐······”杨小花瞧着杨苏儿脸色不好,便小声的道。
杨苏儿咬了咬牙,眸光都坚决了起来:“花儿,姐会赚钱的,会养活你,会养着爹,咱一家好好的谁也不求,这样的情况,以后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杨小花眸子里都跟着染上了几分希望,不知什么时候起,姐姐开始变了,变的强大了,变的能让人依靠了,姐姐说可以,那也许就真的可以呢?
飞子赶车赶的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飞奔到了镇上,在医馆门口停下。
杨苏儿和杨小花飞快的跑进去,由着飞子带着到了里间,便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的杨大树,他脸色惨白,嘴唇都没有血色,脑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却能露出大片的血痕,闭着眼睛,再没有丝毫的生气。
杨苏儿连忙抓着大夫问道:“大夫,我爹咋样了?”
李大夫倒是习惯了,沉稳的道:“我给施了针,也及时止了血,勉强算是捡回来一条命,因为伤到了后脑上的要害,也是麻烦的很,若是幸运的,休养一阵子兴许没事,可若是倒霉的,只怕······”
后面的话不多说,杨苏儿便也知道了,脸色都白了几分,蹲在杨大树的床边,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借着衣袖挡着,暗暗给他号脉,果然如此,脉搏十分的微弱,可以说,这一条命,捡的是十分凶险了。
便是现在还算救回来了,却也完全没有出危险期,这么微弱的脉搏,随时都能断掉。
李大夫道:“我用了一些药暂且给他吊命了,若是想要救他,用些名贵的药材继续每日滋补,兴许会好很多,但是······”
李大夫说着,便看了一眼杨苏儿身上寒酸的粗布衣裙,轻叹一声道:“还是听天由命吧。”
杨小花吓傻了,跪在杨大树旁边连话也说不出,只能呆呆的看着杨苏儿。
杨苏儿抿了抿唇,这才道:“我知道了。”
李大夫摇了摇头,便出去了。
飞子随后进来,道:“我方才去问了,这次因为必须要用些名贵的药材吊命,这七八两银子是不能少的,也不知······”
飞子面色为难的看着杨苏儿,显然是觉得这钱只怕是付不起。
“飞子哥,你帮我一个忙。”杨苏儿道。
“啥忙,你说!”
“你去村里,将我爹受伤的消息散布出去,顺道还要加一句,就说杨家宽厚,对儿子更是没话说,一听儿子性命垂危,便扬言即便卖地也得会儿子救命!”
飞子哥瞪圆了眼睛:“这,这,这······”这是他见到的杨家二老吗?那两老家伙难道不是一文钱都不乐意吗?
“飞子哥能帮我这一次,我便感激不尽了。”杨苏儿定定的道。
杨老爷子为了面子,必然会出钱,但是出多少,兴许之后还会有缩减,甚至拖延,但是杨大树拖不起了,这钱,杨家必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