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沈家已经开始准备晚宴了,客人们都已经入席,沈明清这新郎官儿也在外面挨个儿的敬酒,满院子的热闹。
杜思雨这会儿气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两个小丫鬟正在屋里殷勤的伺候着。
“奴婢早说了,姑爷对小姐那是一片真心,哪里敢忤逆了小姐的意思?这不,瞧着小姐生气了,还不就立马不让人去接那杨荷花了?在姑爷的心里,杨荷花压根儿不算个东西。”
这话杜思雨听着顺耳的很,却还是冷哼一声:“那小贱人再不是个东西,不还得进门来?”
本来她嫁给沈明清就已经算是低嫁了,因此受尽姐妹们的冷嘲热讽,说她挑来选去,最后就选了个穷酸举人。
还要在进门之后接受一个妾室,她心里想想都糟心。
“进门?”那小丫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算哪门子的进门呀?沈家都不会派人去接,她自己巴巴儿的求上门来当妾,这等笑话,还不定得闹的多难看呢,要是奴婢啊,这会儿就寻根绳子直接吊死了去,哪儿还有脸来?小姐切莫为了这样一个笑话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当啊。”
杜思雨这才嗤笑一声:“她若是有胆子来,我便让她死的更痛快些!”
正说着,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其中一个尖锐又粗俗的声音最为刺耳:
“沈明清你给我出来!亏得你还是中了举的读书人,人模狗样的东西还真让我轻信了你,糟蹋了我清清白白的闺女,我勉为其难的答应把她许给你当妾,已经受了莫大的委屈,你小子倒是厉害,转头攀上了高枝儿,把我闺女直接扔一边了是吧?拖到今天就算了,说好了今儿把荷花给接进门来,临了却说一句让我们自个儿把人送来,还爱送不送!
哈哈!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合着我杨家的闺女是真嫁不出去,给人当妾也得白白倒贴是不是?你不给我杨家脸面,我自然也不会给你,你若是当真不想娶,那就罢了,我这正好拿了绳子来,将杨荷花给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世人都看看,这就是被你这畜生糟蹋过的姑娘!”
这声音格外大,杜思雨一听这话,太阳穴便突突的跳,脸色瞬间全黑了,一拍桌子:“那杨家的几个泥腿子竟还敢闹上门来了!”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推了门进来:“小姐,不好了,那杨家来人闹,这会儿外面全乱着呢。”
大喜的日子,闹这么一出事儿,这大好的婚宴都给砸了,杜思雨气的直哆嗦,立即便冲了出去。
而此时外面,沈家大门口,杨德中一手扯着杨荷花,一手便将那绳子往沈家的门梁上吊,杨荷花吓的脸色煞白,哭着喊着:“爹,别啊,我不想死啊,爹!”
杨德中大骂道:“不死你还想咋地?让那沈家踩到咱头上来肆意欺辱?真当咱杨家是这等好欺负的不成?”
随即冲着沈家满院子的宾客们大吼道:“你们都听着,那沈明清不是个东西,糟蹋了我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还被闹的满村皆知,沈明清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给了我闺女一个妾的身份。
可一文钱不给就算了,连一顶来接她的轿子都没有,让我们杨家腆着脸把她送上门来,还说爱送不送,呵!我杨德中好歹一个秀才,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士可杀不可辱!今儿我便是让她死在沈家门口,也决不妥协分毫!”
这宾客们都是一阵哗然,哄哄闹闹了起来。
沈明清急匆匆赶出来,一看到这副场面,脸色就不好了:“杨叔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闹这么难看,咱两家都不好看。”
杨德中“哈”的一声,指着沈明清的鼻子骂道:“你现在知道不好看了?你们沈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们杨家不好看的时候呢?真以为我杨德中是个好欺负好揉捏的?你敢蹬鼻子上脸,就该晓得有这么一天!我告诉,杨荷花现在也不用你娶了,我直接让她死在这儿,从此一了百了,旁人问起她是怎么死的,我就说是被你沈明清这个畜生给活活逼死的!是你先糟蹋了她,然后还不想负责,还再三欺辱,是你们沈家给逼死的!”
沈明清吓的浑身一震,杨德中这一招,可真的是做绝了,若是杨荷花今儿真的吊死在他门口,传出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成了混账?名声成了这般,这仕途还怎么走下去?他还巴望着中进士当大官儿呢!
沈明清急忙去扯杨德中:“您消消气,万事好商量不是,怎的就能到了这一步呢?”
杨德中却是怒极,直接一把甩开了沈明清的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这会儿在这儿假惺惺了?糟蹋了我闺女的是你沈明清,说不给一文钱就让我闺女当妾的也是你们沈家,甚至连接她进门都不乐意的也是你们沈家,今儿逼死她的,也是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不过就是攀上了高枝儿,嫌我闺女农女出身配不上了呗?你既然早知道她配不上,你干啥还睡她?你在床上折腾她的时候咋没嫌弃她啊?”
这话可真不像一个秀才说的出来的话。
沈明清这会儿被说的脸红脖子粗,臊的不行,而杨荷花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爹当众羞辱,恨不能直接一头撞死了去。
杨德中却是越说越痛快了,接着大骂道:“中了个举人,就开始摆谱,修了宅子,马车接送,穿一身缎子,你就当我不记得你们沈家这么些年都是我们村的穷酸破落户了?你中了举也就只是个穷酸破落户的举人,现在这好日子谁给的我不晓得?还不就是攀上了那有钱人家的小姐,巴巴的跟只狗似的跪舔,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全身上下哪件儿不是女人给的?吃软饭的怂货,这辈子也就只能靠着这张脸混口饭吃了!”
沈明清脸色都成了乌青色,嘴唇哆嗦了半天,却硬生生憋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