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蓝大富的事,陆九爷让凤九娘帮她查的,因此这段时间,她陆续从凤九娘那收到不少消息。一开始叶楠夕还有些诧异,只是后来证实这些消息都属实,凤九娘并未糊弄她,她才放下心。
“汤已经晾好了,三奶奶先喝了吧。”绿珠出去后,又进来,手里捧着一碗散着药味的汤。
叶楠夕有些乏力地往长椅上一靠,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这碗药汤,无奈道:“明明没什么病,却怎么就成了药罐子,这得喝到什么时候?”
“今儿是用鸽子肉当主料,不苦的。”绿珠说着又补充道,“三爷之前特意嘱咐过,让三奶奶定记得按时喝汤。之前那两剂药太猛,大夫说了若不好好调理的话,日后身子怕是会出毛病,老太太也让人来嘱咐过的,三奶奶若不按时喝,到时三爷和老太太问起来,我得受训斥的。”
叶楠夕将手里的信放下,伸手接过那碗药汤,一口气喝了下去。有些腻,药味冲得她直犯恶心,一皱眉,旁边即递过来一碗白开水。叶楠夕就着那碗喝了大半后,然后轻轻吐了口气,总算将那反胃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再次在长椅上躺下时,眼光却落到那盛着白开水的碗上,葱白底子的瓷碗,上面描着一圈淡青色梅花,不是什么名贵的瓷器,颜色也不起眼,却就是入了她的眼。于是这只碗就一直放在她房里,搬到这边时,绿珠也将这只碗给拿了过来。
之前在侯府,萧玄只要有时间,准是踩着点过去看着她喝汤,并且刚刚紫草递水的动作,是由他代劳的,当时拿的也是这只碗。第一次时,她很是诧异,他面上也有些尴尬,只是几次后,就自然了。
那男人,真不知他是贴心呢,还是因为愧疚。
叶楠夕想着,目光又落到手里的这封信上,虽说凤九娘提供的消息没什么问题,但她心里还是有些许不解。总觉得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事一般,虽说凤九娘如今算是漕帮的人,可她到底是出身凤家,即便被驱逐出来了,但凤九娘并未摒弃她的姓氏。
叶楠夕看着信上的字,如今,凤十三娘对她明显是存有敌意的,而照之前王夫人和凤十三娘的种种动作来看,她们明显是有意要亲近花蕊夫人。而现在,凤九娘这么帮她,总有点像是故意针对凤家的意思。也可能是她多心了,但这样的事,陆九爷为何不交给别的人,偏偏就交给凤九娘?
算了,这些以后再琢磨,眼下需得考虑明日,花姐那边会给她送来什么样的底价。她须得先想出个应对的法子,而且那女人提的要求,简单得令她有些担心。
据凤九娘查到的消息,蓝大富这些年之所以频频听取花姐的意见,不是因为他宠着花姐的关系,而是花姐颇有些经商的头脑。蓝大富几次都是因为听了花姐的话而赚了银子,所以蓝大富每次要做什么决定时,都会问花姐的意思。
如此看来,那个女人真不是简单的货色,并且这些年,她手头一直很紧。照此等情况,碰上现在这样的机会,花姐应该跟她狮子大开口才对。可出乎意料,花姐跟她提出的报酬却很合理,合理到她反觉得不合理。
……
第二日晚上,喝得醉醺醺的蓝大富从南门十九巷那回来,由花姐扶着下了轿后,侯在旁边的两仆人就要过来帮忙,花姐却摇头,然后叫了那两跟着一起回来的姐儿过来。
那两姐儿都是风月场上的能手,自然是会看人下菜的,立马笑吟吟地走过来,一人一边扶着蓝大富,然后笑着对花姐道:“刚刚姐姐也喝了不少酒,想必是头也晕着,蓝大官人就先交给我们吧。姐姐喝了醒酒汤后,洗脸时在水里滴几滴醒神露,醒酒的效果的最好的。”
这是她们惯用的法子,风月场上的女人素来是需要陪客人喝酒的,所以她们醒酒的法子自然是需要既简单又有效。而这些,花姐是比她们还要熟悉,这俩姐儿也是不知花姐之前是红极一时的名妓,所以才交心似的说这些。
而这时,蓝大富就突然抬起脸,眯着一双醉眼看着花姐道:“你,小贱人你想趁我喝多后跑掉?告诉你,不,不可能,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小白脸我,我要将,将他扒皮抽筋……”
花姐笑着走过去,拿出手绢替他擦了擦口水道:“老爷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今儿瞧着那小,小白脸,你又想起你那情哥哥来了,嘿,可惜他早让我给——”蓝大富说到这,忽然打了个重重的酒嗝,那味道熏得扶着他的那两姐儿都忍不住侧开脸。
花姐却依旧笑眯眯地道:“老爷真是喝糊涂了,你们先扶老爷进去,好好伺候,我去换件衣服再过来。”
“是。”两姐儿同应声,男人喝多后说什么难听的都有,她们早就见怪不怪。
“赵大,看住那女人……”蓝大富被人扶着进去时,嘴里还含含糊糊地交代一句。花姐面上的依旧勾着嘴角,眼睛亦微微眯着,然后瞟了旁边那个叫赵大的男人一眼,这一眼的风情,真可以说是勾魂夺魄了。偏赵大却无动于衷,如死人一样的站在那,花姐面上的表情遂换成嘲讽的冷笑,就扭着腰进去了。
赵大是从宫里出来的男人,或者说,已经不算是男人了。
不然,依花姐的手段没可能勾不住他,不得不说,蓝大富在这方面的考虑是相当的周全。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抗拒不了什么样的女人,赵大就是他专门用来看住花姐,并且不用担心会被花姐给迷住的阉人。
翌日,叶楠夕就收到花姐送来的消息,酒宴那日,李老爷却是是给蓝大富开出了条件,果真是比百善会往年的抽取的佣金低了许多,低了将近一半。
叶楠夕琢磨了一会,即起身出门去。
“三奶奶是又去蓝大富那吗?”紫草给叶楠夕准备出门的衣服时,问了一句。若是去那边的话,不需选太鲜亮的衣服,免得惹人主意。
“不是,先去丁四奶奶那边。”叶楠夕说着,便道,“就换那件胭脂红的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