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第一时间给张家国打了个电话,这个时候对方才刚刚从陆樊家离开,正在开车回警局的路上。
“喂,小九,怎么了?”看到君九的来电显示,张家国立即接通了电话,他知道依照君九的性子,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随便打电话给他的。
“张叔叔,刚刚你们着手办的那件案子,直接联系特殊机构的人吧。”君九没有任何迂回,说话很是直接。
“又是……”张家国短暂的错愕后意识到什么,在说出两个字后看了眼一旁与他同行的同事们,又把后面的话给收了回去,只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自从上次发生小钰的事情之后,张家国就被迫接触到了一些特殊机构,也是至此他才知道,原来有一些人存在于政府机关单位之外,专门负责处理这些光怪离奇的灵异事件。
“还有跟着你一起调查的那些人,麻烦您想办法帮忙解决一下,就说这件案子已经结案。”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君九回过头来看着现场的几人,手中金光闪烁,直直的落到了陆杳母女以及陆璐的身上。
几人相继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陆樊看到这一幕有些惊恐的望向君九,“她们……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她们没事,只不过是短暂的睡一觉,醒来之后他们会忘掉所有与今天发生的事有关的记忆。”君九看向陆樊的神色并不友善,“我唯独留下你的记忆,只是因为需要你善后,并且为你所做过的事情忏悔。”
“至于徐正凯,对于他的消失你自己看着解释吧,没有人会帮你掩饰什么,他的死也算是咎由自取,死亡的真相不会有人来追究,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你当初的选择就获得了原谅。”
君九解除了房间里的结界,离开的时候重新走到了陆杳的身边,将她脖子上她送给她的福袋给取了下来,福袋里装的是她为她所画的护身符,也因为有这道符咒,她这么虚弱的身体才能够承受住徐正凯刚才扑面而来的煞气,只是现在这个东西显然不适合再带在她身上。
“这个项链,以后你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陆杳,就说是你送给她的礼物,它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护她平安,也算是我和她相识一场的情分。”
“谢谢。”陆樊颤着手接了过来,目光敬畏的看着君九,现在在他的心里,君九就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一样,都是可望而不可即,手掌生杀大权的存在。
做完这些事情,君九再没有在屋里停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时间已经很晚了,家里爸妈应该还在等她,她不能让他们担心。
【功德值加一,目前功德值为三点。】七生在他的脑中准时播报。
【七生,我一直没有问你,这功德值有什么意义?】它既然区别于好感值和仇恨值之间,它的存在一定有着它特定的用处。
【功德值每增加一点,就代表着你拯救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或者是有人对你施予的恩惠真心的感谢,功德值与好感值不同,前者可能你什么都没做,单靠声音外表等外在条件就可以吸引无数人的注目从而获得好感,而功德值是相对应的,只有你付出才会有回报,所以累积起来非常困难,它的点数越高,就代表你的寿命越长,每一点都会让你到得生命尽头的时候多活一天。】
现在的三点功德值,分别是来自于小钰、江建树以及陆杳的。
【它可以增加人的寿命?】君九听到这个功效眼前一亮,立即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那它可以转到我爸妈的身上吗?我不需要这么多的寿命,我只想要让我的父母能够百岁无忧。】
【不可以,功德值相对应的只在它主人的身上产生效应。】七生的回答断绝了君九的美梦,她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的时候做出了一个让七生跳脚的决定,【那就帮我把功德值的数据抹除吧。】
【什么?君九你是疯了吗?】七生不可置信的大喊出声,那可是象征着生命系数的能力,试问谁不想在这世上多活一些日子?怎么到了君九这就这么特立独行?【你要不然再想想?这种能力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我拒绝,或者说其实你是因为想要让自己多活几天,才说服我接受这种能力?】
君九的话单刀直入,一下子就戳中了七生的那点小心思,七生也很坦然,【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啊!你为什么不要?】
【求生是本能,那也要看生存的意义在哪,如果届时我的父母亲人都已经远行,那么其实死亡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多活一天对于我来说都是折磨,至于这些功德值我不需要,我不想有朝一日,我想帮助一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自己会因此而受益多少,那样的改变对我来说很可怕。】
君九的态度很坚决,对于这件事情她看得很通透,她觉得自己在名利的这个追逐场上已经竭尽全力,她不希望自己最后一点本性也被各种利益牵扯而消磨殆尽。
【七生,我再说一遍,关闭功德值。】
【好吧。】七生看君九最终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很是沮丧,却也不得不依照它的指示将功德值的模块给关闭了,日后不管功德值那片区域增加与否,它都将不会再感应到数值的变动。
作为一个系统,它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奈的情绪,它在内心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摊上这么一个意气用事的宿主是好还是不好。
几天之后,君九自陆杳那件事情结束之后第一次来到山脚下。
彼时院子里的桂花已经开得很是茂盛,孤帝正亲自采摘着枝头的桂花置于脚下的竹篮中,感知到君九的到来动作微微一顿,却还是继续着手头上的事情。
“师父,这些事情您交给我或者暮舟就好了,您怎么能亲自动手?”
君九几步上前就把他推到了一旁,主动的伸手去攀采桂花,手上却一个不小心就把一串桂花给扯散了,到得指间的时候只剩下几朵残花。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她欲盖弥彰的偷偷瞥向被自己推到一旁的孤帝,结果正巧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你还是好好练习术法去,这些事情我来就好。”孤帝并没有过多责怪她,相反的语气很是温和的宽慰着她。
但他这样的行为恰恰触及了君九的自尊心,她心底的那丝倔强骤然涌了上来,死活不肯退让,板着脸继续在枝头上摘了几串桂花,可是她越是心急那花儿就像是越和她作对,几次都被她摘的四下零落,比第一次还要糟糕。
几次三番过后,知道孤帝还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君九连耳根都因为羞恼有些红了,却仍旧僵直着不敢转头看向他。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身后覆上了她的手,厚实的手掌将她的手背严密的包裹在里面,然后带动着她的手来到桂花枝头。
“万物皆有灵性,你如何待它,它们便如何回报你,做事不能急躁,采摘桂花时你需要看清它花叶的脉络,从根叶最嫩的地方将它连根拔起。”他醇厚动听的声音她的身后传来,说话间喷洒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几缕发丝受到影响一荡一荡的在她的额前拨动,仿若粼粼湖面上涌现的些许波澜。
这样的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到结束的时候,君九匆忙的从孤帝手中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再逞强,乖巧的站在一旁看着孤帝,许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收集到足够酿制桂花酿的桂花,君九才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还残留着孤帝手心中那股炙热的温度。
“你朋友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还是孤帝主动出声询问,才唤回了君九游离的神智。
“是的,她已经没事了。”提到陆杳,君九的眼睛微微有些黯然。
在陆杳出事后的第三天,她就已经重新回到了学校,只不过比起之前,她的气色看上去要健康了许多,脸颊也泛着红润的光泽,让她本就秀美的容颜更添几分艳丽。
课后她曾经刻意制造两人擦肩而过的机会,只不过对方却不会向先前那样拦住她调侃戏谑,现在的自己对于她来说,就如同这个学校其他数百名陌生的同学一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弟罢了。
她忘记了所有与徐正凯有关的事情以及痛苦的记忆,同时也忘记了她。
“师父,你有过过被朋友或是相识之人遗忘的经历吗?”君九原本只是有感而发,随意开口问了一句,却是让孤帝彻底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过头来正视她的目光,语气笃定,“被朋友遗忘,觉得很伤感?”
君九轻咬了下唇,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倒也没有太过伤感,就觉得有些失落……这种感觉说不上。”
她和陆杳其实也没有太过深厚的交情,只是这是她第一次亲手帮助了一个人,亲手消除了一个人的记忆,又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谈笑风生的人与自己陌路而行,这会让她觉得,如果每个人都能够活得这么简单,那么是不是只要她让师父帮忙消除自己的记忆,她是不是也可以活的简单一点,从而忘记掉前世所有的仇恨,只在父母身边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
“我曾经,也消除过别人的记忆,而那人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孤帝看着君九,将她脸上的心事一览无余。
听到孤帝的话,君九倏地抬起了头看向他,眼中难免有着一丝惊愕,“师父,依着您的本事,也会有人让您做出这么为难的选择吗?如果那人是您最重要的人,那您消除了他的记忆,那之后……你们不就是素不相识之人?你们所经历过的一切,所有的记忆不就只是你的回忆?而且……那人呢?他将您又放在了什么位置?”
“她曾经和我说过,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未与我相识。”孤帝看着君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倾吐出这句话,在她清澈见底的目光中清晰的看到她的震惊心疼,以及一丝的不知所措,“或许我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只是无尽的绝望与折磨。”
听到他的答案,君九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在她的心里,孤帝的形象一直是那样的神秘莫测、令人敬畏,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即便是已经这样强大到无所不能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对他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语?
而且能够让师父说出此生最重这番话的人,依着师父的性子,怕一定是会对对方很好很好吧,但……他都已经这么好了,对方为什么还能够那样的决绝?
君九想不通,却因为孤帝这一番打岔,让她原有的那些低落的小情绪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而满心满眼的都是为自家师父感到不忿,“师父,其实您不用太过感伤,您这样好的人对方不懂得珍惜是对方的损失,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看着君九信誓旦旦的模样,孤帝原有的一丝伤怀烟消云散,眸底渐渐盈上了一抹笑意,“是这样吗?”
“当然是。”君九回答的很肯定,为了佐证自己话语的可信度还举例说明道:“您看您对我们这些徒弟平时都能这么关怀备至,那对方肯定享受了比我们要高十倍百倍的待遇,如果这样都能对您说出那样的话,那只能说明这不是您的问题,是对方忘恩负义!”
孤帝听到这里,眼中的笑意更深,就连嘴角都忍不住的倾斜出一丝弧度,“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君九拜师入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孤帝有让他们帮忙的时候,很是稀奇的应了,“您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做到。”
“如果有一天你也见到了那个人,那就帮我带句话,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你说的那样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