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疼痛的关系,君九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即便是对方开了门,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在看到她坐倒在地上的模样后立即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脚步中还带着几分匆忙。
“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也难为君九这时候还有精力分辨,觉得对方的声音很好听,甚至还有些熟悉。
“哪里不舒服?”
在对方第二次询问出声的时候,君九终于是回了些神,声音虚弱道:“胃痛。”
为了空出今天下午拍卖会的时间,这两天她在剧组几乎就是连轴转,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过饭,今天中午的时候在剧组刚刚拍完戏就赶到了拍卖会现场,晚上的饭局又是那种情况,饭没吃上一口,酒倒是喝了些,这才会这么严重。
“我送你去医院。”男人直接抱起她,伸手点了楼梯的按钮。
“不用麻烦。”
君九在身体腾空的那一刻惊愕于男人的力气,毕竟她再怎么说现在已经有一米七四的个头,可仍旧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抱在了怀里。
她心里感叹这世界上到底还是好人多的,对方只不过是自己的邻居,大可以不用搭理自己,却还是这么热心。
“去医院。”男人再次重复了一遍。
“谢谢,真的不用了。”对方的好意她心领了,但是医院那个地方,她还是少去为妙,幼时她有一年几乎天天在医院里度过,以至于现在她想到医院心情就会压抑,“麻烦您扶我进屋就好,家里有胃药,吃一些就没事了。”
见她坚持,对方也没有勉强,只是并没有依言将她放下,反而更用力的抱紧了她。
男人几步就走到了她的家门口,仍然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打算,君九有些尴尬,却也没有力气去和他计较那么多,伸出手用指纹解了锁,门“嘀”的一声应声而开。
男人一进屋就把她放到了沙发上,六七月的天气正炎热,他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条毛毯给她盖上。
君九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胃痛,又不是感冒了,给她盖毛毯这是要做什么?
“药你放在了哪儿?”
“在电视机柜的抽屉里。”君九就势躺倒在了沙发上,让自己的身体处于最放松的状态,以此来减轻胃部的疼痛。
男人很快就找到了药倒了杯水递给她,君九道了声谢,连忙接过吃了下去,随后依旧仰着头倚在沙发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静静地等待着痛苦的缓解。
在这过程君九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不由得觉得有些怪异,想着这人未免也热心过度,一般人做到这种程度不应该就主动提出离开了吗?他怎么还不走?
就算是想要她道谢的话,既然两人是邻居,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
还是说……
最后一种想法刚冒出头就被君九扼杀在了摇篮里,怎么说人家也是帮了她,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前就怀疑人家心怀不轨的话自己也太过小人心肠。
痛苦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药物的作用下君九总算是感觉疼痛渐渐消失,虽然还不至于完全无恙,但至少已经在她的忍受范围内。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这一看之下,她差点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愣了一下才惊愕出声道:“谢先生?”
“不疼了?”他就像是没有察觉到君九的惊讶般,目光仍旧盈着关切。
“已经好多了。”当君九在认出对方的身份后,再回想起刚刚的那些事情,顿时有些坐立不安。
谢先生竟然和她是邻居?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不过她自打住到这里就天天早出晚归的,正常人很难跟得上她的作息。
“抱歉,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她当即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客厅,刚到洗手间就转身反锁上了门,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才从口袋里拿出了电话打给了秦之扬。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谢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君九走到最靠里的地方才压低了声音询问秦之扬。
到现在为止,她对对方唯一的了解就是这个人地位很高得罪不起,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因此也不知道用何种态度对待。
“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或者说,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有人完全了解他。”听到君九打探谢先生,秦之扬以为她是因为今天的事情产生了好奇,倒也没有多想,“现在帝都五大世家之首是贺家,但实际上比起商界实力,五大世家随意一个甚至是方家都要强过贺家,而其他四大世家之所以心甘情愿会尊贺家为首,就是因为贺廷拜在了谢先生的门下,仅仅是这一个原因,就足够成为贺家吊打其他世家的理由。”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谢先生的身份。”君九有些焦急,她怕在里面待太久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故而催促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秦之扬这么回答,君九刚想要开口骂人,就听他又继续道:“或者说,在整个商界,都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谢,还有就是拥有鬼怪神通,无论是风水还是生死,都是金口玉言,至于他名下是否有其他财产,又涉及哪些行业,这些都是谜,从来无人知晓,你只需要知道一个事实就好,那就是无论政界还是商界,哪怕你得罪了所有的大佬都不要去得罪谢先生,因为他若是真的想要与人为敌,那那个人就会成为所有人的敌人。”
挂断了电话之后,君九非但没有被解惑,心里的疑虑反而更多了,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就凭秦之扬的这些话,她也得与这位谢先生好好相处。
况且,现在对方还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对方依旧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走动过,这让君九心里有些复杂,想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曾经有那么片刻怀疑过对方的品行……
“你刚刚在酒店没吃东西吗?”
君九还没说话,对方已经先一步的开了口。
“没什么胃口。”在那样的氛围下,她能吃的进去才叫奇怪。
“现在,出去吃饭。”他听到这话不由分说,语气近乎命令的口吻。
“家里还有些面包,我吃点应该就没事了。”君九说着下意识地往茶几旁走去,打开抽屉的那一刻她的意识突然回神,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没有再继续打开,转过头对他道:“谢先生,今天的事情多谢您了,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时间也不早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笑容真诚的看着对方,想着话说到这个程度,她的送客之意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他应该会离开了吧?
然而她还是想错了,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对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目光锁定了那个抽屉,薄唇微启道:“打开。”
君九唇边的笑容渐渐僵硬,保持着拉开抽屉的动作没有动。
对方也不急,更不催促,极有耐心的等着她,气氛凝结到近乎窒息。
终于,君九还是落败了,她妥协的打开抽屉,里面只剩下几袋零散的饼干,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更没有她口中说的面包。
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沉了下去,六月的天,君九仍旧是感觉到了一丝冷意,与此同时心里想着,她这算是把对方得罪了吗?对方会生气,也是因为自己的欺骗吧?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救回来,现在又这么敷衍了事,换位思考一下,她也是要生气的。
“我本来是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的,只不过这几天太忙就忘了。”君九这话说的是实话,上一次她打开抽屉的时候就这么想的,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那现在就去。”听到她的解释,对方的脸色微微好转了点,君九刚想松一口气,就听他又道:“我陪你。”
“谢先生,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哪里还能麻烦您?”君九立即拒绝了他的好意,奈何对方根本不听。
“走吧。”他当先走到门口等着她,坚决的态度让君九想要拒绝都不行。
君九在沙发上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往门口走去。
在乘电梯下楼的时候,君九不禁在想,不是都说谢先生平时很忙吗?怎么对她一个邻居都这么关心?她看谢先生不是忙,反倒是闲得慌!
“先生,我们要去哪儿?”
两人刚一到地下停车库,就有一辆车及时地开到了他们面前,车窗降下来,贺廷一脸恭敬的看着旁边的人。
君九不由腹诽,这贺家少爷平时都不用管理公司的吗?这感觉怎么就跟二十四小时贴身管家似的?
“去附近的超市。”
打开车门,对方看向他,君九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先上车。
君九立即坐了进去,同时有些受宠若惊,想着果然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有教养吗?
“谢先生,今天的事情多谢您了。”
车子在路上飞驰,车厢内很安静,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君九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为今天的事情先向对方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不客气。”对方淡淡的应了,同时反过来说教了她一句,“你要是真的感谢我,那就以后按时吃饭,毕竟一打开门就看到有人倒在自家门口,并不是一件愉悦的事情。”
君九哑然,其实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来非但不会觉得感恩,反而会显得刻薄,但偏偏这人就是有一种气质,无论是什么话只要是他说的,非但不会引人反感,反而真的会让别人反思起来从而产生愧疚。
就例如此时的君九,真真正正的在脑中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每天一打开门就看到有人半昏厥的倒在自家门口……貌似的确不会愉悦,更像是一部恐怖片。
“您放心,以后不会了。”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想着,就算有这个万一,下次也一定坚持回了家再晕。
她这个想法刚刚闪过,对方就侧首看了她一眼,她一个激灵,心想这人总不至于还有读心术吧?
“谢先生,我们究竟是要去哪儿?”眼看着车子都要开了半小时了还没有停下的打算,君九忍不住开了口。
“超市。”言简意赅。
“可是我们不是刚刚开过一个超市吗?”这一路上她起码看到了三四家超市了,但是车子从来没有停过。
“那些地方都太小了,买东西不方便。”这次是贺廷主动接过了话。
太小了?君九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她只是想要买个面包而已,哪里不是一样?
不过她识趣的没有说出来,别人都不嫌麻烦,她就更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好不容易车子总算是在市中心的一处大型商场停了下来,贺廷把两人在商场入口处放了下来,自己则是找地方停车去了。
“谢先生——”
“谢先生,谢先生……”君九才刚刚说出一个称呼,就已经被对方打断,重复着她的话,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被他低低地念出来,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我只不过帮了你一次,你究竟要谢我多少次?”
君九再次被他反问的语塞,只不过饶是她也有了些脾气,“大家都这么称呼您,我又不知道您的名字,自然只有跟着……”
“谢其琛。”
“什……什么?”君九愣住了。
“谢其琛。”他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眉眼温和的看着她,“我的名字。”
君九:“……”
她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心里早就已经把秦之扬骂了千万次。
不是说整个圈子里都没有知道他的名字吗?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告知自己他的名字,只不过就现在两人的关系来说,就算知道了名字,似乎也不能做出过于亲密的称呼。
“那个……谢先生。”她还是坚持用了这个称呼,果然对方看着她的眼神都染上了几分薄雾,莫名的让她觉得理亏。
她暗自咬了咬唇,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种称谓。
其琛?琛少?谢少?不管怎么想都很雷人。
忽而她灵光一闪,终于定了定心,又重新唤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