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临旋想了想,道:“每年的冰嬉都是竞走啊、抢球、射箭之类的,何不今年来点新意的?比如天上飞的,可以制作大型风筝,能承受起一个人的重量的那种,这样的话就算四哥的脚伤,同样也不影响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
郁墨夜汗。
怎么又提她?
帝王微微笑,“五弟的建议很好,只是,五弟有没有想过,所谓冰嬉自是在冰上嬉戏,这种活动很安全,而在空中,没有任何保障,对于我们这些会轻功的人来说,自是没什么,可是对于四弟这样毫无武功的人,五弟不觉得危险吗?”
众人又都点头,表示赞同。
郁墨夜低垂了眉眼,微微抿起唇。
郁临旋想了想,又道:“可以风筝再做大一点,双飞,会轻功的人跟四哥一起,就可以保证四哥的安全。而且,双方都穿冰鞋,起飞时从冰坡上滑下,可以借风飞得更高,所以也不能说不是冰嬉。”
“所以五弟的意思还是要用到脚?方才不是说就算四弟的脚伤,也不影响吗?”帝王反问。
郁墨夜再汗。
敢情今日她是话题中心?
众人就看着帝王跟郁临旋兄弟二人。
就在大家以为郁临旋会就此作罢的时候,却又听得他道:“用脚不用脚这个取决于四哥的伤好没好?若是没好,完全可以只靠另一人助飞就行,皇兄也知道,依照我们任何一个兄弟的身手,别说挟四哥一人,就是左右腋下各挟一个,都不成问题。”
“所以,五弟觉得此次冰嬉是专门为四弟而办的吗?”帝王再度反问。
众人一震。
郁墨夜呼吸一滞。
郁临旋微微一僵后,遂讪讪笑了:“不是,我这就是拿四弟打个比方,被皇兄这样一问,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过哦,好像口口声声都没离四弟呢。”
众人哄笑。
帝王“嗯”了一声,面上不见任何喜怒。
“还有吗?”
“那这个皇兄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郁临旋锲而不舍。
“不同意。”帝王斩钉截铁。
“为什么?”
“危险。”
“方才不是说了可以双飞……”
“万一呢?”
“好吧,皇兄赢了。”
众人再次哄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女子的身影从门口走入。
大概是没想到那么多人在,女子小脸一愣,连忙滞住脚步。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对着帝王跟皇后的方向无声一鞠,就转身准备退出去。
“轻儿有事?”帝王出声喊住了她。
昨日纳此女的时候,现在在座的除了帝后,就郁墨夜跟郁临归两人在场。
其余王爷只是听闻此事,并未见过真人。
听得帝王如此一唤,便都猜出了是昨日所纳新女,池轻。
听说一舞倾城。
今日一见,果然是人间尤物。
池轻面若桃花,水眸流转,柔顺怯懦地瞅了瞅众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朱唇轻启,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流泻:“等皇上议完事再说。”
帝王眉目温润,示意她,“都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
池轻贝齿轻咬了唇瓣稍许,还是扭捏了片刻,才莲步轻移地上前,将手中的一枚玉佩轻轻放于帝王面前的书桌上。
低着头,声音也低低地道:“这是皇上昨夜落于臣妾那儿的,因为掉在床榻底下,也未发现,还是今晨婢女们洒扫才发现,臣妾特来还于皇上。”
话未说完,两颊已是红霞飞满。
秦碧脸色微微发白,小手攥起凤袍的袖襟。
郁墨夜低垂下眉眼,看向自己的脚尖。
帝王垂目看向桌上玉佩,绝美的唇角点点微弧似笑非笑。
他伸手将玉佩捻起,扬眸看向女子。
“一枚玉佩而已,轻儿不必专程来还。”
说完,将玉佩朝女子面前一伸:“赐给轻儿便是。”
池轻受宠若惊,一张小脸更是艳若桃李,双手接过之后,就欲行礼谢恩,被帝王止了:“无需多礼。”
池轻抿了红唇,弱弱道:“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能否成全?”
“说!”
“难得诸位王爷都在,臣妾入了宫,便也是一家人,择日不如撞日,臣妾想今日中午在秋实宫办一场家宴,请诸位王爷都一起,臣妾也会让人去将公主请上,不知可否?”
帝王怔了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眸看向场下。
“大家上午有事吗?”
一溜齐刷刷的“没事。”
大概是见郁墨夜没有做声,帝王便点了名:“四弟有事?”
郁墨夜这才怔怔抬起头,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唇角一勾,摇头,“没事啊。”
既然所有人都说了没事,就算她有事,也只是她一人,充其量让她一人去忙,也改变不了大家去秋实宫参加午宴这件事。
那还不如也说没事呢。
虽然有些人有些场景她真的不愿看到,看到会难受。
但是她也深知,她若一人回府,什么都看不到,在那里胡思乱想更难受。
所以,做什么要回避?不如直面。
忽然想起什么,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只是今日王妃随我一起进的宫,不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池轻笑靥如花地接上:“那就请王妃一起啊,平素怕是请都请不来呢。”
郁墨夜笑笑:“多谢。”
“皇上、娘娘以及诸位慢议,臣妾先去准备了。”跟帝王和秦碧福了福身子,池轻兴高采烈地离开。
有郁临旋的前车之鉴,后面众人也不敢提出什么太标新立异的点子。
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还是每年的保守节目,冰鞋竞走,冰上抢球,以及冰上射箭。
其余的也不急,因为还有时日,帝王让大家回去再想想,有建议和想法随时可以提出来。
结束后,大家就一起去了池轻的秋实宫。
这是郁墨夜第一次来这个宫,一进去她就被这个宫的大给惊了。
她去过太后的凤翔宫,却过皇后的来仪宫,甚至帝王的龙吟宫,任何一个宫都没有这个秋实宫大。
里面还种了许多四季长青的树木,所以就算是冬日,也一片生机盎然。
甚至前院中央还有一个小湖。
景色甚是怡人。
这样的一个宫殿赐给了这个叫池轻的女子,也可见此女在帝王心目中的地位吧?
也难怪敢直闯上书房。
说白,就算他们不在,光帝王一人在,进去之前不是也应该先通禀吗?
可她没有。
帝王也没有跟她计较。
甚至让她有话但说无妨,都是自己兄弟。
这一句话说明,帝王视他们为自家人,又何尝没说明他也将这个叫池轻的女人,当成了自家人呢?
心里涩堵得厉害,她在顾词初的搀扶下,随着大家一起缓缓朝里走着。
帝王走在最前面。
郁临归随帝王一起,还有皇后,三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郁临旋就一直随在她的边上,并跟她讲着这个秋实宫的历史。
“这个宫以前是二哥的母妃宜妃住的,父皇在宠我母妃之前,最宠的就是宜妃,所以才将整个皇宫里最好的秋实宫赐给了她,只不过宜妃体弱多病,在二哥八岁时就薨逝了,二哥后来也一病不起,太医都束手无策,没多久便也离开了我们,哎……”
郁临旋说得伤感。
郁墨夜听得也伤感。
一座宫殿到底承载了多少年的风霜,又承载了多少女人的一生?
弹指一挥,每个人似乎都是过客,主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唯一不变的只有这殿阁巍峨、这红墙碧瓦、这郁树葱葱。
接到消息的池轻眉眼含笑地迎了过来。
郁墨夜发现,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袍。
方才去上书房,大概是考虑到出门,所以盛装盛容,装扮非常正式,如今在自己府里,装扮就非常随性。
虽说是随性,但是还是看得出来,用了点心思的。
一身藕色对襟小袄,配同色长裙,小袄的立领有白色的兔毛,不染纤尘。
一身的素衣,加上头上的发饰也素,衬得她整个人如同降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得出奇。
随着她一起的,还有早到的两个公主。
一个她比较熟悉,十一公主郁书窈,另一个见得少,是八公主郁书琴。
两人一见到郁临渊就撒娇地缠了上去。
“三哥,三哥,去天明寨有没有带礼物给我们?”
郁临渊笑:“贼寇带了一个,你们要不要?”
“切,三哥小气。”
看着这一幕,郁墨夜弯了弯唇。
她在想,如果当初她的母妃没有让她女扮男装,她也是一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