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这事还真不怪她,梅县本就一个穷县,她又成日呆在校园里,哪里有机会见识什么高级车?这些东西,离她的生活太遥远了。她能认识就是桑塔纳和夏利本田丰田,满街里就这几种车最多,村里出外打工的也有买车的,也是这几种居多。对了,夏桐还认识奔驰和奥迪,这两个标志很明显,是王倩跟她指给她看过的。
等他们笑够了,夏桐把碗筷给他们摆上,先把汤盛好端到了桌子上。然后和夏樟把菜给端了过来。
听程毓说要去车里取酒,夏桐便问了一句:“有我们自己酿的米酒,吃不吃?”
程毓一听又坐了回去,说:“来一碗。”
夏桐听了去厨房取了那种家里那种老式锡酒壶,进屋舀了一壶,放到热水里稍微温了一下,然后才给他们送去。
“小妹妹,你家这酒壶可有些年头了吧?”另一个男子问了一句。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夏桐不敢轻易说话了。
等夏桐从厨房把米饭连锅端来,程毓见了这种双耳的小圆铁锅,稀奇地看了半天,说:“这铁锅只怕比我的年岁还要大,这米饭肯定香。还有今天这菜看着不错,吃着更不错,还别说,跟城里的就是不一个味。”
夏桐笑了笑,给他们把饭菜都摆好了,自己便退到了院子里,见罗水莲把红辣椒收了,也摘好把放进木盆里,正拿了把直铲出来要剁红辣椒,夏桐忙接了过来。
屋子里的四个人边吃边聊。
“还别说,这小姑娘家还挺干净的,跟我想象中的农村不一样。”递纸巾的女子打量了一下屋子里。
“那是,我看中的人还能差了?要不咱俩是一家的?老程家人的眼光都不错。”程毓笑嘻嘻地说道。
“程雨彤什么时候成了你一家的?”另一个女的有些酸酸地问。
“杜梓,你不知姓程的五百年前是一家呀?不过,我现在和你是一家的。”程毓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死相,谁和你是一家的?”杜梓说归说,脸上还是满脸笑容的,尽管知道这个男人说的是假的,可这一刻听了仍是满心欢喜的。
原来这杜芷和程雨彤都是二线的电视剧明星,也拍过几个广告,可夏桐哪里有时间去记一个二线明星,一线的还认不全呢。当然,除了那几个特别火爆的。
程毓在厅里看着夏桐拿把铲子一直上上下下地动,有些好奇地走了出来,“你在做什么?”
“剁辣椒啊,没看见?”
“剁这么多辣椒,干啥用?”
“自然是做剁辣椒,你要不要尝尝?”夏桐随口问了一句。
“要,你家还有自己做的吃的,通通端上来尝尝,不要不舍得。”
夏桐听了丢下铲子,找了几个小碟,盛了一碟子剁辣椒,一碟子水豆豉,一碟子霉豆腐,送了过去。
“美女,再来一壶酒。这酒喝的还挺甜的。”杜梓摇了摇空壶。
“可这酒有后劲的。”夏桐提醒了一句。
“靠,你也太小瞧我们北方人了,我们几个五十多度的白酒还能干尽四瓶呢,去,求酒去,也不是不给你钱。”
程毓发话了,夏桐只好又温了一壶送去。
“妹妹,这大夏天为啥总让我们吃温酒?”杜梓问道。
“这米酒温一下口感好些。”
夏桐不饮酒,道理还是明白的。因为婆婆每天晚饭时总要吃一小杯,不然夏家怎么可能会自己做米酒?
夏桐见他们没什么再问的,又退了出去。夏樟凑过来摘辣椒把,苦着脸说:“姐姐,他们吃饭太磨蹭了,这都一个小时,还没吃完,我肚子都饿了。”
往常夏家的饭点就是六点之前,今天过点了,所以夏樟有些不适应。
“那姐姐去给你盛碗饭?”
“算了吧,我再等会。”
“小樟,不如你跟我去先浇水去。你姐姐在家剁辣椒,顺便看着人家还有什么需要的。”罗水莲摘完辣椒站了起来。
“还是我去吧,你跟小樟在家,小樟把家里的菜地浇了。”夏桐忙起身。自从她十五岁以后,只要她在家,挑担的体力活基本都接了过来。
夏桐挑着一对小木桶出去了,因为再不去,天真该黑了。
夏桐浇到一半的时候,程毓他们四个也吃完了,这顿饭,还算尽兴,问罗水莲该给多少钱。
“不是已经给了二百吗?哪能还要?也没什么好菜。”
罗水莲说完,夏樟见他们不明白,翻译了一遍。
“你姐姐呢?还是问问你姐姐吧?”程毓问道。
“我姐姐在外边浇水,出了门就是河边,我姐姐就在那。”
四人出门,看着远处的青山,近处的稻田,夕阳下,微风轻轻地吹过,荡起一层一层的绿浪。
“还别说,这地方还真不错,出门就是河,对面就是山,风景真不错。”程毓嚷嚷道。
“那也得有这闲心,如果让你整日为了生计操劳,我看你还有没有这闲情逸致?”
“还是慕少说的对,下过基层锻炼的人就是不一样,能体会到百姓的疾苦。”杜梓拍了下马屁,可惜,慕少没回应她。
慕少看着夏桐瘦弱的身子一趟趟地挑水浇地,心下很是同情,又有些疑惑,昨天看她明明是进了大院的,穿着打扮像个城里的孩子,说话谈吐也不像个乡下丫头,可是这才一天功夫,就成了一个地道的村姑了?尤其是那句“路虎?我们这只有华南虎。”可真的让他们开了眼。
“我们回去吧,程毓,再给他们二百块钱。”慕少说完,也不去打扰夏桐。
程毓进去给了夏樟二百块钱,说:“告诉你姐姐,今天的饭菜很满意。”
等客人们走了,夏樟欣喜地拿着钱跑去找夏桐,连自己的肚子饿了也不记得了。
“姐,姐,他们走了,又给了我二百块钱,说是吃的很满意,姐,这顿饭我们挣了多少?”夏樟两眼放光地看着夏桐,姐姐真是本事,居然能让他们进家来吃饭。
“嗯,姐姐想想,鸭子要六十,火腿要四十,香肠三十,加上几样蔬菜,一共要一百五十的本钱,挣了二百五,呃,这数字?”夏桐自己也郁闷了,好好的算出来一个二百五。
“姐,二百五就二百五,要是天天能挣到二百五,我才不在乎呢。”
夏樟手里还举着这二张红票子,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手里接过二百块钱,还是挣来的。
这时,罗水莲也出来赶鸭子和鹅了,祖孙三个忙完了回家,天已经擦黑了,三人坐在厨房开灯吃饭,这是比较少有的情况。
“桐桐啊,这些是什么人?出手这么大方。”罗水莲心里有些没底,这人情冷暖见的太多了,突然遇到这么好的人,一下子还不适应了。
“婆婆,我哪里晓得,其实,我们昨天在外公家的大院里就碰到过一次,也是巧了,今日又见到了。婆婆放心,我们又没强迫他们,他们也是吃着好才给的。”
罗水莲听说昨天碰到了,忙追问详情。夏桐自然不能把自己差些被车撞了话说出来,只说是问路的。
“婆婆,他们好像是从外地来的,以后,我们也不会再碰上,打听那些做什么。对了,婆婆,今天他们还买了我们好几双鞋垫,有一个人说是他婆婆喜欢这些东西,一个花样挑了一样,我要了二十块钱一双,婆婆,我厉害吧?”夏桐换了个话题。
“你这孩子,瞎要价,人家要晓得了,会不高兴的,说我们乡下人不厚道,坏了名声,以后谁还敢在樟树下买东西?”罗水莲并不赞同夏桐的做法。
夏桐本来是想要婆婆高兴高兴的,哪里知道会适得其反?便解释说:“婆婆,你想,这一双鞋垫,我们要不停地绣,也要四五个小时才能做完,还不算坐下来你粘布的时间,一个月,就算全都卖出去,才挣五六百块钱,现在哪里还有这么廉价的劳动力了?”
“就是说,没有这么便宜的工钱了,比如,你去帮人家抛一天秧苗,摘一天茶子,不是也要给你三十块钱吗?”夏桐见婆婆听不懂,又解释了一句。
“我是不懂你说的这些,卖就卖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罗水莲见掰扯不过夏桐,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更糊涂了。自己在镇上,十块钱一双都没人要买,怎么到了城里人眼里,二十块钱一双也不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