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小院内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来,常若善先没开口,盯着夏桐打量了一会,她发现,这个女孩子没有一点想巴结她跟她套近乎的意思,反而是一脸的戒备,她有些迷糊了,难道夏桐不想嫁进慕家?
想了想,常若善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夏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姑娘,是我儿子不对,明知道不能娶你还把你拖下水,我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这孩子从十六岁开始身边就有各色女人围着他打转,可唯独就是没有你这样农村来的,你又是个正经要强的好女孩,他一时图新鲜,男人嘛,都有个猎奇心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所以他才会在你身上花这些心思。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慕太太的意思是说斯年不是真的爱我,只是图一时的新鲜,让我看明白自己的处境。”夏桐知道对方话里有话,明着好像是夸夏桐,贬慕斯年,其实是说自己不该太有个性,不该这么长时间吊着慕斯年。
常若善听了夏桐的话,心下也有几分不舒服,总觉得夏桐的话里柔中带刚,这个女孩子还真不是一个好拿捏的。不过她倒是有两分欣赏夏桐的个性,起码能认清自己的地位。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常若善耐着性子问。
“打算?我想好好把大学念完,赚钱买套房子,供我弟弟念书,给我奶奶养老,再远的事情,也没想,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夏桐笑笑,因为想起了夏樟,夏樟该中考了吧?
常若善听了松了一口气,至少夏桐的计划里没有跟慕斯年结婚这一条,她听得出来,夏桐的语气是认真的,而且提到她弟弟和奶奶时,脸上的表情很柔和,看得出来,她很爱她的家人。
“那斯年这,你没有什么想法?”
“慕太太觉得我该有想法吗?”夏桐自嘲地一笑。
“这我就不明白了,夏小姐看着可不是时下那种随随便便的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的女孩子?”常若善确实没想明白,要说夏桐心机太深,把自己的心事隐藏起来,她瞧着还不像,夏桐不过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十八岁的小丫头,能有多少生活阅历和人情世故?
“从小,我奶奶没少跟我念叨什么门当户对的话,什么锅配什么盖,话虽然粗俗,却也是大实话。在我来北京念书的头一天晚上,还跟我念叨了半夜,说我还小,大学毕业也不过才二十岁。进了大学,因为还要养家,怕被人嫌弃,我记着奶奶的话,也不敢接受别人的追求。可惜,世上的事情不会总按照自己的意愿走。”
夏桐叹了口气,如果没有遇到慕斯年,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会有少了好多纠结?当然,同样的,肯定会少了好多笑容和那些瞬间的感动,夏桐知道,那就叫幸福。
常若善自然知道夏桐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慕斯年出现了,她的儿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想要某样东西时,一定会表现得非常强势,尤其是对付夏桐这样一个没有什么经验和背景的小丫头,想到这里,她突然对夏桐有些恨不起来,说到底,这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有的事情,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只是常若善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会对夏桐这么迷恋,他又不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愣头青,想破脑袋常若善也想不到两人还有一段前世情缘。
一想到刚才推门时慕斯年和夏桐两个那黏黏糊糊的劲,常若善心里就一阵厌烦,如果说之前没见到两人在一起,她还会抱着希望两年后两人会自动分开,可现在看到自己儿子对夏桐的依恋,打死常若善都不会相信两年后慕斯年会乖乖听话跟夏桐分手。
看来,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还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哪怕以后儿子埋怨她,她也是为了儿子好,她绝对不能让儿子娶一个乡下女孩。
“夏桐,你说的我也明白,我承认以前是斯年做得不对,不该来招惹你,可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看你可怜,他大哥也不会想把你介绍给斯年,想替你找份工作,他大哥也是好心,哪里会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这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你如果没有在我儿子周围打转,我儿子只怕也看不见你吧?”
常若善想起夏桐替慕斯年擦汗的画面,夏桐如果不喜欢慕斯年,如果不配合,慕斯年也不会陷得这么深吧,毕竟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情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所以常若善的心里这会又把夏桐恨上了。
夏桐哪里知道对方一念之间便转了这么多念头,一开始觉得对方还有点诚意,最起码承认了是自己儿子纠缠夏桐,可一转眼的功夫便变脸,责怪夏桐是那有缝的鸡蛋,这人的双重性格也太明显了吧?
夏桐刚要张嘴分辩,常若善没给夏桐机会,接着说道:“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这次斯年的脚要在家里养一阵子,你呢,你不用过来看他了,让你们两个都冷一冷。我呢,给你指一条明路,Y大虽然不错,可是国外比Y大好的大学有的是,你是不是可以考虑出去见见世面?费用这方面不用你担心,我们替你出了。当然前提条件是这期间你不能出来下棋不能出来卖字画。至于你说的弟弟,他也可以考虑到国外念高中,直接考国外的大学,对了,你还有一个奶奶,一起出去吧,你们一家子在外面呆个几年,也不要跟他联系,国外的条件可比国内的好多了,没准你也很快可以找到一个人,结婚成家生子,这是每一个女人都向往的事情,多好。”
夏桐听了冷笑,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只是这位慕太太看来比那位侯府夫人良善些,至少给了自己一条活路,夏桐不知自己是该感谢她呢还是该憎恨她,居然会想到给自己全家发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美其名曰免了自己操劳之苦,结婚成家生子,好顺畅的一条路。
夏桐有些好奇,如果现在仍是古代,对方会不会也直接给自己一杯毒酒?那省了多少啰嗦省了多少费用?
见夏桐冷笑,慕太太有些不高兴地问:“难道你不愿意?现在谁不巴望着往国外走?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
“不是天上掉馅饼,是慕家掉馅饼。”夏桐认真地更正说。
“你这孩子,刚开始听你说话,觉得你还是一个懂事的,这会怎么又糊涂了?”在常若善的眼里,夏桐有些太不知好歹了,要不是她看在夏桐先头的那几句话有点被她打动的份上,她才懒得替她操这个心。
“慕太太的意思,我要听您的话就是一个懂事的,不听就是一个糊涂的?我有手有脚,我自己有能力能养活自己,我凭什么要接受别人的施舍?”
夏桐现在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围棋也好,书法也好,成名是早晚的事情,可慕太太的意思是要夏桐放弃一切,念完大学找一个男人平静地结婚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就为了不让慕斯年找到她,最好还是隐姓埋名地过日子。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为你将来考虑,要知道你跟着斯年也没有前途,斯年答应了我们两年后理清跟你的关系结婚生子,你说你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前途,怎么就想不明白?”
“对啊,我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前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放弃我所有的一切?您不是说斯年答应了两年后分手,那您着什么急?再等两年就是了。放心,他若说分手,我绝不纠缠,我也绝不巴望嫁进你们慕家,我能陪他走一步算一步,走不动了就不走,地球离了谁照样转。”
夏桐的话掷地有声,让常若善听了一愣,这丫头是什么意思?一拍两散,自己多事了?
话虽然说得漂亮,可夏桐的心却像刀割一样,慕容凤也罢,慕斯年也罢,前世今生夏桐都要不起,前世已经赔进自己一条命,这世呢?
夏桐心里突然无比的怨恨,既然要不起,既然明知两人差距这么大,为什么还要安排两人再次相遇?夏桐扬起了头,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慕斯年在病床上感知到了夏桐的伤心,他的心脏一阵紧缩,挣扎着要起来,慕斯远怎么也劝不住,被慕斯年的神情吓坏了,忙叫了医生来。
值班医生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他也知道这里的病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忙给院长打电话。
“哥,医生没用,妈在逼夏桐跟我分手,你扶我下去,不然我会死的。”慕斯年捂着自己的心脏,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表情如此哀恸。
一向镇定的慕斯远吓坏了,忙说:“好,你别急,我去把她们两个喊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