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花园里的可卿也再无闲情逸致发呆,其实她觉得弑神根本不必来告诉她这么多,虽然她与弑神关系很好,与弑神楼也关系紧密,但她毕竟是外人,生死存亡之事来告诉她真的合适?然而又忍不住为他担忧,此事既然上升到皇权争夺的高度上,那么她起码不能明年上插手,最多只能做些推波助澜之事,着实是憋屈的很。
心下郁闷,无处发泄,可卿索性找点事儿来做,人嘛,忧愁善感都是闲的,一旦有事儿做,哪有时间去想有的没的。
自小贾焱开始学写字,可卿把自己小院的东厢被收拾成一个小书房,从贾珍书房里拿来了正儿八经的儒释道典籍摆上,另外也掺杂了许多杂学书籍甚至是话本子。
可卿有时会在此一边看着小贾焱,一边抄录一下空间内的书籍,偶尔也在书房里画两道符隶,便是有丫鬟看到了也只当可卿也与老太爷贾敬一般痴迷道学,只不过迷的是画符而不是烧丹炼汞罢了。
这倒委实没有冤枉了可卿,毕竟她也是修道士,比起还带有避世之心的贾敬,她才真是那种画符、炼丹、算命、看风水的真道修。
道家比起入世的儒家与修来生的佛门都不同,道家既讲求道法自然,又追求今生解脱,道家心法常讲究心境,也就是修“内在”,心境的强弱好坏与修为息息相关,“静心”则是修道需要保持的状态。
无论是炼丹、画符、炼器还是打坐,心不静轻则作品失败修为迟滞,重则发生爆炸事件甚至修为倒退、走火入魔。
所以此时心烦意乱的可卿是不能做这些事情的,只好在书房里慢慢抄写道经,尤其是“清心咒”。任何时候,保持思路清晰脑袋清醒都是很有必要的,可卿无法想象自己万一智商掉线像隔壁荣府那样作死的模样,不论想要做什么谋划什么,理智的人才能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心绪平静下来后,可卿才开始理一理自己近期要做的事。首先,明日又要进宫为甄贵太妃哭灵一日,不论甄贵太妃的死背后有什么秘密,这礼数不能失,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以免招了某些人的眼。
其次,宁府闭门谢客的政策依旧不能改变,在风向没变之前,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三年不得嫁娶,而三年之后,惜春也该到了相看人的年纪了,所以嫁妆也要开始制备了才是,一些个木头、宝石玉石、庄子铺子的都要多准备些,好一些的千工拔步床做工都要几年,等婚事定下来再打就晚了。
最后,在弑神的事上,她不能掺和,若是被皇帝发现她与弑神楼的联系,与人于己皆非好事。她能做的只有在关键时候保他一命,毕竟她只是朋友而非他爹娘,弑神既然做出了决定,后果如何就得他自己承担,除了爹妈,没有谁能顾谁一辈子。
想清楚后,可卿便召来白芨和刘管家,一一吩咐了要做的准备,又全家下人会议敲打了一番,待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可卿这才放下心神。
抽了空,可卿特意制作了以前从未做过的求救玉符,这比那些避毒符、忠心符、神行符什么的要复杂的多。用了可卿手里品质最上的和田白玉籽料也不过堪堪做了四块,其中报废了一大半,可把她给心疼坏了,这可是有灵气的玉啊,只好苦着脸把失败的玉符磨成玉屑用作画符的原料,也算是废物回收利用了。
四个玉符,可卿给了弑神一块,惜春一块,黛玉一块,小贾焱一块。并不是她心里没有其他人了,只是人总有远近亲疏,事有轻重缓急,弑神做的是掉脑袋的危险事儿,贾焱、惜春、黛玉三个是她最在意的人,做出如此选择也在常理之中。
仿佛是因为这些人有了生命安全保障,可卿总算又能继续过悠哉悠哉的日子了,除了按制给甄贵太妃哭灵送丧之外,几乎没有出府门一步。当然,晚上偷偷跑出门的情况不算。
三个月后,这样一番“老老实实”行事的宁府,与隔壁除了百日孝期便热热闹闹的荣府一比,更是让注意到的人感概两家果然是分宗了,行事都大不相同了。
而落在皇帝徒禛眼里,则对可卿这个得了太上皇遗命保护的对象印象更好了几分,很好,知道有靠山有保护符依旧不张扬稳得住,也不枉太上皇一番惦记了。至于荣国府之流不识时务的墙头草,且再让他们蹦哒两天,只要收拾了八王爷一党,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荣国府最近确实热闹的紧,今日王夫人生辰,后日探春生日,下个月贾宝玉生日,得亏她们没有连清明也摆宴,不然先荣国公只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宁府里不仅可卿的生辰,便是惜春的生辰也只是请了黛玉来吃了顿家常饭,添了碗寿面就算完了。对于这日送来的寿礼也只是登记造册,准备了等值的回礼送回去。
四月二十六,不仅是贾宝玉的生日,这日生辰的人相当多,比如贾宝玉身边叫四儿的小丫头,比如凤姐身边贾琏的通房平儿,比如薛家二房小姐薛宝琴,巧的是竟也是邢夫人侄女刑岫烟的生辰。
可卿心中腹诽了这些姑娘是不是当日同时被那警幻踢下来给贾宝玉做伴的,不然怎么都偏偏选了这么个日子?
可卿不愿出府,邢夫人也没有递请帖来,想必小姑娘的生辰是不打算大办的。如此,可卿便打发了快要被憋坏了的惜春去贾府给刑岫烟庆生,顺带也带去她的生辰礼。
且不说惜春出去疯玩一日后回来如何兴奋,有些人有些事儿却是非人力若能阻止的。
就在第二日,四月二十七,夜里,可卿刚哄了贾焱睡下,又打坐了一个时辰,忽然听到白芨在外敲门呼喊不止,心知必是除了大事,否则白芨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的。
可卿披上外衣,方道:“进来吧。”
只听“咯吱”一声,白芨推门而入,也不关门,道:“奶奶,玄真观上来人了。”
玄真观?可卿愣了愣才想起正是贾敬修行的道馆,忙让白芨帮着穿了衣裳,往客厅去。
“赶紧让他进来吧。”可卿在主位上坐定,对传话的丫头挥了挥手。
不消片刻,贾敬身边的小厮连滚带爬跌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奶奶,老太爷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