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在三百名护卫随扈下来到巡抚衙门,今日的会晤赵烈等待多时了,他早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朱大典和高起潜拖得这么久,可见多么的不情愿。
赵烈的护卫照例有一百人在官署外警戒,其他两百名护卫随着赵烈进入官署,将庭院挤得是满满当当。
对于大明督师的操守,赵烈向来嗤之以鼻,斩杀大将不是一回两回了,赵烈可是不想拿项上人头试试朱大典高起潜的胆略。
入得官厅,朱大典居于主位,高起潜在侧位,两位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带笑的看着赵烈,甭管是真笑还是假笑,最起码比上两番见面好看些。
“赵烈拜见督师大人,监军大人。”赵烈跪拜见礼。
“请起。”朱大典笑着一抬手。
高起潜还是那副高冷范,板着脸点点头。
赵烈也是浑不在意,指着天子的近臣能对他有好脸色简直是笑谈,除非不要前程了。
“赵大人,此番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朱大典端起茶碗示意了一下。
赵烈端起茶碗,笑道,“督师大人但有机宜尽管吩咐,赵烈敢不从命。”
高起潜听闻嗤笑了一下,他对于赵烈此言表示可笑,在空寂的大厅内很是清晰。
当然今日谈话高起潜就是扮白脸的,也没什么太大顾及。
赵烈眼皮都没了他一下,径直喝茶,同高起潜没什么可谈的。
“赵大人,此番平叛后,登州残破,百姓流离失所,本官与高大人也是忙于此事无暇他顾,今日终于有些闲暇,故此唤来赵大人,就是商议向朝庭和天子请功的事宜。”朱大典向北拱了拱手。
“向天子和朝廷请功乃是两位大人职责所在,下官不敢多言。”赵烈笑道。
“之所以与赵大人商议,那是因为此番赵大人所立的殊功,以区区数千兵马三战三捷剿灭近十万叛军,确是有大功于社稷。因此,本官向朝庭请功之前还是想问问赵大人的意思,赵大人属意何职啊。”朱大典笑眯眯道。
赵烈闻言假意思量片刻。
“赵大人,按说升迁事宜都是内阁和天子决断,向来由不得官员自身好恶,只是赵大人战功彪炳,我等也是特例询问下赵指挥的意思,望赵大人千万小心回答为上。”高起潜阴冷的声音传来。
赵烈朗声一笑,“赵烈一家世代居于登莱,素来仰慕戚爷的事宜长大,因此不愿离开登莱,经孔有德、李九成等贼祸乱,家乡残破不堪,某心如刀绞,下官不才愿自荐为登莱总兵官,为朝廷镇守登莱,袭扰建奴身后,为天子分忧。”
高起潜冷笑着看看赵烈,你终于将你的筹谋说了出来,呵呵,果然是登莱总镇。
“赵大人说笑了,赵大人如今年不过三十,毕竟资历尚浅,我大明还没有如此年轻的总镇,想来内阁不会核准。”朱大典笑着摇头,心道你有所求就好,且有的谈了。
“作为军将,凭的就是战功,下官七八年来同建奴多番大战,几无败绩,请问朱大人大明有几位总兵能有某的军功,为何不能选贤任能。”赵烈显得有些激动,音调大了些。
“赵大人勿急,总兵一职不但要自身勇武,也要资历足够,才能压服其他众将,毕竟总兵一旦出征不但掌控自家人马,也要派遣其他军马,甚至同其他军镇的总兵参将配合作战。”朱大典笑着解释了一番。
“就是,例如辽镇总兵官,就要统领山海总兵、锦州总兵,宁远参将等一同作战,如资历不住,压服不住,不定会出什么乱子。”高起潜懒洋洋道。
“下官本欲为国任事尽忠,看来有些好高骛远了,让两位大人见笑了。”赵烈自嘲道,脸面上身为寂寥。
“这个,唉,本督不忍伤了赵大人忠君爱国之意,”朱大典正容道,“决议上书为赵大人建言,只是登莱乃是仅次于辽镇的大军镇,朝廷阁老们恐忧虑赵大人年轻气盛,不会核准,如任宁夏、山西等处总兵官赵大人之意如何。”
“赵大人可是要深思熟虑,我等二人也是为国惜才这才破格举荐,年纪轻轻就任总兵官也是国朝头一份了。”敲边鼓的高大人适时出现,真是相当之及时。
“多谢两位大人美意,家乡残破至此,赵烈怎能在此时背离,万万不可啊。”赵烈推辞道。
哼哼,早料到你等要调虎离山了。
“如此,着实难办。”朱大典痛心疾首状,让人一看就是很为赵烈惋惜。
装,接着装,都是影帝,都是后世奥斯卡级别的,赵烈如果看不出两人一唱一和的逼其就范那就白白在两世历练这么久了。
“既然大人如此为难,赵烈倒是可以退一步,登莱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如何。”赵烈说出了他的第二个目的。
“嘶,这个,”朱大典惊诧道,“登莱都司下辖九个卫数万军兵,是仅次于辽东都司的大卫所,事情也是难办啊。”
“是啊,赵大人的要求都很让我等为难。”高起潜一脸便秘状。
其实两人昨天商议良久,估摸朝廷只能同意赵烈到外地任总兵,或是登莱都司任职,至于参将之流就不用提了。
赵烈只手剿灭近十万叛军,收复登州,朝廷再是不愿也不能如此苛待功臣,无他,怕其他军将心寒,如今天下动荡,正是提振军心士气的时候,如果伤了将士敢战之心就不好办了。
“如此不提也罢。”赵烈也是很无奈,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嗯,”朱大典略一思量,“也非不可,只是,赵大人,听闻你赵家豪富,此事为真否。”
赵烈心道来了,“家中昔日略有资财,只是京畿和此番大战已是将其耗尽。”
朱大典笑呵呵的点点头,心道,我听闻人说上番京畿之战后你也是如此说的,结果此番你的军兵多出不少,谁信啊。
“此国难之际,如赵大人鼎力相助登莱渡过难关,想来我等向朝廷上书,内阁诸公和万岁定会应允。”朱大典开出了条件。
“嘶,我赵家如今也是囊中羞涩,这两战我赵家也是竭尽所能了。”赵烈很是肉疼。
“呵呵,赵大人过谦了吧。”高起潜皮笑肉不笑道,“前几日昌平兵、山东兵询问降兵时,晓得他们几乎每人都身带银两,这个可都是让你的麾下收走了,赵大人不会说你一无所知吧。”
昌平兵、山东兵、保定兵甄别数万降兵时,极为简单粗暴,不老实说即刻斩首,他们正好没有斩获呢,杀几个俘虏正合适。
结果很多降兵什么都说,交代隐匿降兵中的叛将,甚至身上的银两都被破虏军收走了也讲了出来,为了活命什么都是说。
这下昌平总兵杨御藩、山东团练总兵刘泽清可是不平衡了,这是大几十万两银子啊,他们一说,辽镇也晓得了,那真是各个眼红。
于是朱大典高起潜也晓得了,这也是他们同赵烈谈的因由,他们怀疑登州城内的银两也让赵烈隐匿了,估摸也得有几十万两银子,如果赵烈交出来,登莱困局就会迎刃而解。
“正是,据叛将讲怎么也得有百万两银子。”朱大典盯着赵烈看着。
“绝无此事,虽说从叛军那里收拢了二十余万两银子,但是我军阵亡近两千人,按照招募时的文书,每人一百二十两烧埋银子,都要交给家眷。这些银子就都一扫而空了。”赵烈脸上筋肉抽动,简直是肉疼至极。
赵烈后世商议谈判经历多了,历经一年的都有,双方较劲良久,最后成了,就一样,不能让对手晓得你的底牌。
双方猜测,筹算,最后谁先顶不住谁先让步。
赵烈晓得他们也就是风闻,没有真凭实据,现在就是讹诈他,小伎俩而已。
“二十万两银子还是不足啊,不能解决登莱的亏空,我等如何上书举荐啊。”朱大典很无奈的表情,其实心中大乐,真有二十多万,估摸赵烈最少能隐匿四十万,否则赵烈这混蛋不会出口。
“啧,我赵家还要抚恤战没的勇士,这个。。。”赵烈显得极为纠结,他皱着眉头盘算着。
“呵呵,区区二十万两银子怎么能够,赵大人如是捐出四十万两银子,咱家向万岁爷举荐你。”高起潜豪爽的大包大揽。
“着实没有,大人,”赵烈大急,“家中真是没有这般多了,最多三十万,最多三十万。”
赵烈急的满头是汗,甚是窘迫,他焦急的看向朱大典。
朱大典极为深沉的思量着什么,其实心中大爽,难题解决了,他盘算三十万也是将够了,这基本将赵烈榨干了,多少也得给他留些烧埋的银子。
“唉,将将堪用吧,赵大人还是太过吝啬了。”朱大典很不情愿的点了头。
“我这还得筹措抚恤银两,弄不好还得向我家夫人暂借,唉,伤亡太大了。”赵烈额头冒汗,很是狼狈。
“为国分忧嘛,赵大人此举定会简在帝心。”高起潜笑着打着哈哈,三十万两银子当然可以解决很大的问题,最起码这些平叛军兵的开拔费用和奖赏的银子都有了,此外卫所的粮饷也可以发放一些,登莱只要军兵不乱就好说。
两人心中暗乐,赵烈也是心中爽快,他是打算用五十万两银子砸到这个职位的,如果有了这个职位,日后谁人可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