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再加把劲。”方西门大喊着,他正指挥手下军兵押送大将军炮前往旅顺。
麾下的军兵们吃力着推动着大将军炮沉重的炮车行进,这里是旅顺河东岸,过了这里,再往东南不足十里就是旅顺城,可说是近在咫尺了。
由于大凌河一战中,大将军炮威力极大,因此此战攻坚又用上了,方西门率领几个汉军牛录护卫拖在最后的炮队,只是旅顺河东岸土地松软,只是几头牛也拉不动沉重的炮车,因此汉军时常得帮忙。
其实,这活计轻省,旅顺明军可能出动军兵袭击炮队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因此安全倒是无虞,再者这一路上都是金国的地盘了,此地又是两不管的地界,人烟荒芜,没有汉人从何劫掠,什么油水都没有,因此对这个活计方西门极为满意。
他晓得这是石庭柱总兵官安排的好差事,最起码不用给女真爷们建立营寨了。
当然,他也不敢大意,如有闪失那可是提头来见的事。
“牛录大人,是不是让兄弟们歇歇,这三十五门大炮推上来,可是累的够呛。”在外人面前,方东门从来都是称呼弟弟的官衔。
“哼哼,谁敢歇着,前面的德格类、岳托两位大贝勒都等了我们两天了,不尽快到,最少也是挨鞭子,弄不好就得砍脑袋,你敢歇吗。”方西门翻了个白眼,这个大哥太不会看事,现下是什么时候。
如果炮队到晚了,连石庭柱大人都得吃瓜捞,别说他这个小小的牛录。
方东门一缩脖子不敢言语了,老实的回去指挥人马推车去了,方东门在弟弟的提携下也认了个领催,手下也有三十四十号人。
炮队在千名汉军旗汉兵和数百汉人炮手的护送下继续前行,目标直指不足十里外汉人镇守的辽东最后一个城池旅顺。
“张盘,大金大汗不计前嫌,只要你归降,就能就任一等总兵官,统领汉军旗精兵三千,自成一营。。。。。”
在旅顺南城北二百步处,一个汉军旗游击正在口若悬河的喊着皇太极的旨意,企图劝降张盘。
回答他的是轰轰然的几声炮响,几颗弹丸向他左近冲去,虽说没有打中,但是吓得他急忙回马就跑。
张盘冷冷的看着几个汉人抛头鼠窜,他远远的看看数万建奴的大营,此番恐怕他自己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前日,两万余建奴和两万汉军渡过旅顺河直驱旅顺,张盘早已知晓了建奴的此番攻伐,他的夜不收也不是吃素的。
介于来敌的强大,他没有把握守住两城,因此老办法,他放弃了北城,全部军兵三千余人守卫南城,也是把控着后面的码头,这是旅顺的生命线,援军到来只能来至海上。
好在旅顺南城如今也加高到三丈有余,全部包砖,比起天启五年那次城防是稳固多了。
但是介于此番来的建奴人数众多,只是建奴甲兵就有两万人,对能不能守住旅顺,张盘也是心中无底。
张盘看看建奴大军还是没有出动的意思,天色已是傍晚,看来建奴没有攻城的意思了。
他命令参将朱国昌代为值守,他则是返回府中休憩一会,毕竟两天来,他就是睡了三个时辰而已,也是困乏了。
回到家中,续弦夫人刘氏侍候他沐浴更衣,下人将热饭热菜端了上来,张盘大口吃着,他也是饿了。
此时两个小豆丁跑了进来,正是他五年前刘氏刚生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如今可是他的宝贝,也因为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太就想起死在辽阳的那几个孩子,因此宠溺了些。
两个豆丁不管他吃不吃饭,过来就爬到他腿上也要吃,张盘笑着喂着他们,刘氏过来忙将孩子拉过去自己喂着,自家老爷好不容易回来安静的吃个饭,休息一下,刘氏不想让他心烦。
“老爷,这旅顺能不能守住,”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看到张盘面色不豫,急忙道,“妾身定会留下来陪同老爷,只是两个孩子还小,老爷能不能让水师将两个孩子带走。”
刘氏也是晓得了有数万建奴围城,也是深恐旅顺守卫不住,她就是指望老爷能允了这件事,在她看来,两个儿子的安危比天大。
看着刘氏期盼的眼神,又看看两个不知道凶险边吃边玩的孩子,张盘心中一软,“现下不行,水师正严查偷偷逃走的军兵家眷,此时如果我张盘的家眷撤离,恐怕军心大溃。”
看到刘氏眼神一黯,他终于还是不忍,“老爷我会安排一条船就在码头候着,到时候定会让王成接应你等上船。”
王成是张盘的亲信部下,如今正在南城守卫,也肩负有严查码头,都时正好让其放行。
听闻此言,刘氏不禁紧紧抱住两个孩子微微一笑。
第二日辰时初,建奴的大营开始炊烟阵阵,得到禀报的张盘急忙披挂上阵,建奴这么早开始造饭,定是要攻城了。
辰时末,建奴的大营开启,一队队的建奴骑甲和步甲以及两万名汉军旗开始开出大营和北城。
立时将北城和南城数里的地界塞满,人喊马嘶气势逼人,兵甲的闪光刺痛城头明军的眼睛。
同霸气张扬的建奴相比,旅顺南城上却是鸦雀无声,这是旅顺守军遇到了最强大的敌人,所有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情势不对,都在默默端详敌人的举动。
张盘也是没有办法,只有三千余军兵,守卫南城,面对的是十余倍于己的建奴强兵,守军士气低落也属正常,当然水上还有后路,这也是旅顺守军一个依仗。
德格类和岳托并肩坐在马上,向旅顺城头张望着,
“岳托,这个旅顺南城是整修过了,城头恐怕有三丈高了。”德格类手搭凉棚眺望道。
“嗯,确实,早些年不过是两丈高的城墙,看来将大炮运来是对的。”岳托庆幸道,三丈高的城池加上张盘这个悍将,如果没有大炮助阵,倒不是拿不下这个南城,只怕会折损极重。
“那就用大炮轰击看看?”德格类笑着问道,别看他是岳托的叔父,但是,岳托可是皇太极的红人,而他则是莽古尔泰的一母弟,同莽古尔泰亲近,莽古尔泰暴病身亡,皇太极碍于规矩不得不将正蓝旗交给他统领,实际上却是对他百般提防。
此番让他出战这个硬骨头,削弱正蓝旗的目的谁人不知,但是他就得熬着。
因此对着岳托这个所谓的副将,他可是不敢托大,凡事商量着来。
“但是当然,在大凌河,你主要在西面阻击明军,并没有看到大炮逞威,哼哼,大凌河周围的屯堡都是由大炮轰击下来的,平了三个屯堡后,其他屯堡只要看到大炮架起来,那些尼堪即刻出降。”
岳托傲然道,
“此时我方知汗王力主铸炮的因由,这些大将军炮确实是攻城利器,汗王确是目光如炬。”
尼玛,你就是老八的狗腿子,大将军威力如真是如你吹嘘般大,怎么没将大凌河轰塌了,最后还不是围困断粮才迫降的,德格类心里大骂不止,脸上却是含笑附和,“原来如此,正该看看大将军炮的威力。”
这点上看,德格类可是比莽古尔泰强多了,最起码他喜怒不在表面,而莽古尔泰只要看他的面容就知晓他的好恶。
“此番汗王让我等必要砍下张盘的首级,恐怕不易做到,旅顺后面海港有数十战船,每船都有大炮,可以轰击南门,助南城守卫,这就为明人留了后路了。”
德格类吧嗒一下嘴,很是无奈道。
“呵呵,这个不急,汗王派出的水师这两日就到了,到时自有他们去对付明人水师,截断明军后路。”岳托不以为意,汗王向来算无遗策,怎么能漏了旅顺海上通路。
德格类笑笑没有言语,心中这个腻歪,他身为主将很多事情都不晓得,而身为副将的岳托确是一清二楚,让他这个主将成为笑柄。
你们这干混蛋,跟着老八跪舔吧,待老八收拾了我等,到时你等的下场也不会好多少,老八这是向中原尼堪学集权呢,你等这些傻货,德格类腹诽着。
建奴的后阵忙碌起来,几十个庞然巨物被一一从后面推出,张盘的一看立时认出这是巨炮,心下一沉,虽说在大凌河之战后,他特意将南城的城防又一次加固,就是为了防备建奴的巨炮的,但是能不能抵挡得住,那就是天晓得的事情了。
巨炮各自被推上跑位后,建奴的汉军炮手开始试炮,经过两轮的试炮,三十五门的大炮开始齐射,立时轰鸣声响彻了整个旅顺,又由于南城和北城的阻拦,这里十分的聚音,火炮的轰响声增加了一倍。
就连近在咫尺的两人说话都听不太清,轰轰轰的响个不停,建奴的炮位几乎一直都被******的烟雾笼罩着,旅顺南城被弹丸击打的烟尘升腾,整个南城都若隐若现,隐匿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