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使臣洪翼汉乘船从仁川出发到石岛,一路上他见识了破虏军强大的水师舰队,这支恢宏的舰队在大海上乘风破浪,所遇到的一切海船避让的无敌气势深深震摄了他。
此番更是深深加强了其亲明的立场,朝鲜要想在北面胡虏和南方的倭寇之间保持自己的生存,大明不可或缺。
或者说大明就是朝鲜能安稳生存的根基,如果没有大明,朝鲜不是臣服胡虏就是灭于倭寇,没有其他的出路,这是百年来证明了的,无他,小国寡民的朝鲜无力对抗凶猛的虎豹。
虽说臣服大明也是一种隶属,但是大明不过是象征性的收取贡品罢了,但是赏赐的东西都是几倍于此。
而壬辰倭乱时大明豪掷数百万两银子和十余万大军拯救朝鲜于亡国灭种之间,这是胡虏能办到的吗,如果臣服胡虏,不但小中华的颜面尽失,恐怕被勒索的钱粮会压得朝鲜百姓喘不过去来。
洪翼汉在石岛终于晓得赵烈所说的属实,赵烈确实是接到报讯后即刻聚兵援朝,可说是背下了极大的罪名,甚至同大明朝廷和天子龌蹉不断。
这让洪翼汉感激涕零,此时在他看来三十万银子的****银子简直是不值一提,和保全朝鲜脸面和王族安危比起来,和赵烈所担负的连累家族的罪名比起来,这些银钱真是微不足道,同时也使得他明白他到大明京师陛见天子时应当说些什么。
在前往水城的路上,洪翼汉对赵烈时百般示好,同时一再表示面见天子时,一定会为赵烈的无诏出兵求情。
赵烈都是一一笑纳,好言安慰,朝鲜的亲明派必须大力支持,但是他同天子的关系已经没有太多说的了,他如果坐在崇祯的位置上也会百般打压破虏军和赵烈。
无他,这是基于独裁者对失去权利和暴力工具的恐惧,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因为退一步就是失去手中独断专权的无上地位。
李绩号缓缓靠上登州水城的码头时,周围数百步都已经被破虏军备兵全部戒严,所有的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就是陈应元和张国元的护卫都不能近前。
陈应元和张国元早已在码头等候,他前日已经接到水城兰明山的禀报,朝鲜国使臣和总兵赵烈将于今日抵达水城。
这个意思很明显,就是如果想要见面就去水城吧。
陈应元和张国元就是再郁闷憋气也得到水城迎接下官赵烈,没法子谁让朝鲜使节也同船前来,他们可是知道天子对朝鲜如何看重。
上两番的来使金尚宪和金自点都是一路上地方官员亲自迎候,并且酒宴侍候,简直是一路哄着前往京师的。
他们如果怠慢了朝鲜时节,向来天子定会震怒,所以不能因为赵烈的因由而坏了朝廷和天子的大事。
两人今日早早就来到水城迎候,而水城守将兰明山不让他们护卫靠近码头,他们也忍气吞声的从了,一切为了天子的大事。
当瘦削的洪翼汉被赵烈引领着来到码头上时,两人趋前迎接。
洪翼汉对大明登莱的一二号官员是恭敬的拜见,口中自是感激不尽,虽说他心知肚明朝鲜此番渡劫同面前这两人毛的关系都么有,但是这就是两国交往的体例。
既然某位粗黑的军汉不愿意到登州城,于是几人在护卫的随扈下来到了登州水城的总兵府上。
护卫上了香茗后,几人一起叙谈,洪翼汉是要到大明京师陛见天子的,这里面的行程安排,甚至到京师后的一些安置都要在这里定下来。
此时就是洪翼汉和两位大明登莱重臣商议的事情了,赵烈就是一个打酱油的,在一旁就是陪坐。
可能是太过于无聊,赵烈有些困乏,不断的打着哈欠,按说有些失礼。
陈应元的涵养极好,视若无物,而张国元可是看不下去了,很是横了赵烈几眼。
只不过赵烈全无所见,还是懒洋洋的在一旁作陪。
还是洪翼汉看到三人间的不睦,主动将话题转换到朝鲜上贡的物件上来。
“此番,下臣带来了。。。”
洪翼汉将李倧奉上天子的物件巴拉巴拉讲了一遍,这都是朝鲜的一些特产,都是每次朝鲜每次供奉的常用物件,也不出奇。
“当然此番朝鲜还给付了登莱军****银子三十万两。”
洪翼汉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个不能不说,如果不说,李倧那是会发飙的。
李氏付出了这么多的金银那是要让天子领情的,怎能无声无息的过去。
但是洪翼汉却是晓得,他说出这句话恐怕要糟,因为他到达石岛后,已经发现赵烈所部极为的特殊,同大明天子间的关系极为的紧张。
果然,他的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个大明登莱重臣已经变了颜色。
“这是如何使得,这么大一笔银两怎么能交给登莱军,它应当首先交于我登莱巡抚分派。”
陈应元虽说是同洪翼汉说话,其实是说给赵烈听的,这笔银子你独吞是不对的。
张国元的反应则是暴烈多了,他立即起身趋前两步指着赵烈道,“赵烈,这是朝鲜呈给天子的贡品,你怎么敢收入囊中。”
张国元简直是怒目圆睁,他真是有些气的失心疯了,赵烈这个混蛋竟然敢私吞天子的物件,真是活腻歪了。
“这是本将向朝鲜王求取的,我登莱军战损千余人,损毁战船数艘,这些损失巨大,就是抚恤银子就能让本将无力偿付,可以说没有这些银两,登莱军就得离散。”
赵烈冷冷的看着张国元,
“再者说,出兵的军兵没有资格取得抚恤银两,那么谁还有资格,如果朝廷将这个抚恤银两也拿走,日后还有谁为大明拼命搏杀。”
两人的目光凶狠的对视着,室内的空气极为的窒息。
看到两人谁也不肯想让,陈应元急忙岔开话题,他不能让这两人再相持下去,否则有一个人撕破脸,登莱可能就是地动山摇,他这个登莱巡抚也没有好下场。
“赵大人多虑了,本官的意思是将银钱收拢来,然后按照功勋发放,每个军兵都不会落下。”
“呵呵,朝廷如今尚是拖欠登莱军十六万两银子的饷银,不晓得什么时候下发,哼,如果不是有朝鲜这笔银子,登莱军恐怕就要哗变了。”
赵烈冷冷的看着两人。
朝廷拖欠登莱军的饷银,一个是朝廷确实困难,再有也是为了将登莱军拖瘦,压制住赵烈的势头。
这里面两人心知肚明,但是话就不能这么说了,否则就是撕破脸了。
“赵大人,如今朝廷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请赵大人同朝廷共渡时艰为好。”
陈应元笑道,真是好涵养。
“天子如今一再缩减宫内耗费,就连不多的嫔妃他们的月钱都减半,赵烈是大明之臣,也应当为君父分忧,怎么能分薄朝廷的收入。”
张国元还是抓住三十万两银子不放。
“呵呵呵,”赵烈长笑起身,“谁说本将没有替君父分忧,本将统领麾下军兵南下直捣倭国,逼迫倭国大将军献上降表,东进朝鲜,阻止建奴迫降朝鲜的企图,谁敢说我赵烈没有为大明分忧,谁敢说我赵烈拿了区区三十万两银子的抚恤银子不该。”
陈应元和张国元立时大脑当机,他们呆若木鸡般的看着赵烈,心道你赵烈没有失心疯吧,东进朝鲜,这个有了。
至于兵进倭国,迫使倭国大将军献上降表,你赵烈说的是神马东东,赵烈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万历援朝可是花费了数百万银子,出动大军十余万才击退倭国,注意还是在朝鲜,你赵烈是勇武一些,但是麾下区区万余人就能击败倭国,简直是天方夜谭。
“赵大人不是胡言乱语吧,为了三十万两银子,赵大人弄出倭国事宜太过了吧。”
张国元嗤笑着,用手一指赵烈,表情那是极为的鄙视。
赵烈根本没有多言,他对护卫吩咐了几声,护卫出门而去,须臾,赵达入内,他将一个匣子递给赵烈。
赵烈将这个匣子递给陈应元,陈应元困惑的接过,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卷起的信函。
陈应元将信函打开一看,眼睛越睁越大,双手都开始颤抖开来。
张国元看到陈应元的异状,急忙上前一看,看了几眼,他也圆睁双目简直贴在了信函上。
“这份降表是真的吗,不会是你赵烈找人伪制的吧。”
张国元瞪着双眼看着赵烈。
日本的文字就是借鉴汉字而来,因此里面很多话语看到就能猜出大意,根本不用通译,这确是向大明天子称臣的降书顺表无疑。
但是张国元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一定是赵烈扯谎,绝对是这样的。
“咳咳咳,”洪翼汉看这也不是个事,只能插话道,“我朝鲜国保有倭国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光的亲笔信,同这个对照了,这个降书确是德川家光的亲笔。”
陈应元和张国元听闻被雷的不轻,这难道真是真的,这不科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