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萧南,那日从皇宫出来后,心情无比沉重。
前世的种种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原以为自己今生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可、可逻迩婆娑寐的出现,再次打破了萧南的美好愿望。
相较于直接刺杀自己的毕力术,萧南更畏惧逻迩婆娑寐。
因为这个人太诡异了,时至今日,萧南都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怀有桃源神器的呢?
还有,前世的时候,他到底又是用什么妖法破了她的玉镯?
要知道,萧南的玉镯自开启了桃源后,就变得坚硬无比,有时她不小心磕到什么硬物,镯子也是丝毫未损,即便是不慎跌落在地上,那镯子连道擦痕都没有。
如此坚硬的玉镯,逻迩婆娑寐到底是怎么弄碎的?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萧南,过去她没见到此人,也就没再留意。
如今,逻迩婆娑寐像前世一样,再次来到她的面前,而且、而且极有可能与她会面,萧南非常担心,逻迩婆娑寐会像前世一样再一次发觉她身上藏有异宝,她更担心今生她能不能保住桃源、继而无法改变她惨死的命运。
一想到那森寒的剑锋,萧南胸口就一阵刺骨的疼痛,此刻,她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实话,之前在宴集上的那个‘尽量不与逻迩婆娑寐碰面’的想法根本就不现实,除非她想与京城社交圈彻底隔离。
她可没忘了上辈子,逻迩婆娑寐是怎样的风光,自从他治愈了皇太后,他便成为太极宫以及诸多权贵家中的座上客,尤其是那些勋爵之家,以能请到老神仙为荣。
在如此的情况下,萧南想要避开逻迩婆娑寐,除非她不访客、不进宫甚至是不出门。
“……这根本就不现实呀!”
萧南无奈的摇摇头,撇开她是长公主之女、一品齐国夫人的身份不提,单是积微学院的校长这一身份,就注定她不能龟缩在家里当宅女。
躲,是躲不过去的!
车窗外传来啪嗒啪嗒的马蹄声,萧南头倚在车厢壁上,手里抱着个白瓷暖熏炉,淡淡的清香随着袅袅的热气挥散开来。
忽然,萧南猛地坐直身子,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然,既然躲不过,那就拼一把吧!
“停,去新市!”
萧南用力跺了跺车厢底板,扬声吩咐道。
“是,夫人!”
秦振吁了一声拉住缰绳,旋即又调转车头,赶往新市。
新市坐落在永昌坊,这里距离皇城不远,朝廷开辟新市,是为了缓解东西两市的压力,也是为了方便附近坊区的居民,因为附近几个坊住着的要么是公主皇亲,要么是混得好的宦官。
比如永昌隔壁的翊善坊和来庭坊便是阉人集中的坊区。
当年收购坊区的时候,萧南属意王佑安在永昌坊和翊善坊各买了几条街。
因这两个坊都是小坊,萧南买的那几条街就足足沾了一个坊的四分之一,且都是在极好的地段。所以,新市开市后,仅这些地皮就让萧南大大的赚了一笔。
且新市和南市不同,南市是一个牛马牲口市场,档次略低,而新市则是与东市差不多的奢饰品集中区。
是以,萧卉的珍宝阁便开在了新市。
萧南此行便是来珍宝阁寻萧卉,她知道她这个庶姐,平日若没什么事儿就喜欢在珍宝阁呆着。或许这里更能体现她的价值,或是彰显她的功勋吧。
不多会儿,马车边来到了珍宝阁门前,秦振勒住缰绳,恭敬的回禀:“夫人,到了!”
萧南嗯了一声,车厢里服侍的红花、雨水已经跳下马车,探出一手扶着萧南下来。
萧南一下来,才发觉不对,她身上还穿着一品诰命的礼衣,就这么进来,仿佛有些故意显摆。
尤其是对上萧卉……唉,希望萧卉不要以为她是特意来炫耀的。
萧南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脑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缓缓摇了摇头,甩去脑中莫名的想法,萧南抬步进了珍宝阁。
果然,珍宝阁里的伙计和几个顾客,见萧南一身庄重礼衣的走了进来,都吓了一跳,有识货的已经认出萧南的品级,纷纷过来见礼。
萧南微微摆手,笑道:“诸位不必多礼。”唉,早知道她就在车厢里换了家常的衣服再出来了。
她扭过头,问一个小伙计:“你家娘子呢?”
小伙计见过萧南,伶俐的走到近前,恭敬的行了礼,才脆生生的说:“好叫夫人知道,我们娘子在楼上呢,小的这就去请她下来?!”
说着,小伙计已经做出了往楼梯跑的架势。
萧南抬起右手,阻止道:“不必,我直接上去找她!”
说罢,萧南又跟几个女客微微颔首,旋即便朝楼梯走去。
她的裙摆刚刚消失在楼梯口,那几个女顾客就开始窃窃私语。
“啧啧,这就是一品诰命的礼衣呀!”
“对了,这位贵人是谁?”京中的一品夫人也就那么几个,这位是苏家的、长孙家的还是窦家的?
“呀,我想起来了,珍宝阁的东家是萧家的女儿,而长公主所出的崔夫人便是钦封的一品齐国夫人呢。”
“哦,那么说来,这位就是齐国夫人咯?”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一番,旋即想起一事:呃,据传闻,这珍宝阁也有齐国夫人的股份呢。
思及此,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纷纷揪住一个小伙计,开始疯狂采购。
原本只是来看看新鲜的人,也忍着心疼,掏钱买了一柄心仪已久的把镜。而原本就是来买东西的就更不用说了,打算买一件的,如今直接就买三、五件。
一时间,几个小伙计忙得不可开交,收钱、取货、包装、送客,大冬天的都忙出了一额头的汗。
热情的恭送最后一位贵客离去,小伙计们个个笑开了花,心里暗道:啧啧,若是夫人每天都来转一圈,那就更好了,这得多赚多少钱呀。
小伙计们满心敬慕萧南这个‘财神’,店门外却有人暗暗的发狠——
哼,萧氏,且让你得意两日,待本公主的计划成功后,看你还怎么嚣张。
平安穿着一身华美的衣裙,肩上披着滚着白狐毛的绯色罩衣,她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冷冷的看着珍宝阁的大门,咬牙切齿的想着。
“公主,天色不早了,您、您还要出城吗?”
车厢里的两个宫女,小心翼翼的看着平安阴沉的脸色,说实话,她们对这位脾气暴虐的公主很是畏惧,可现在她们若是不提醒,耽误了公主的事儿,最后挨罚的还是她们。
话音方落,平安一记眼刀扫过来,冷声道:“催什么催?”天色晚又怎么了,她是堂堂公主,就算是宵禁了,她也能在朱雀大街上放马驰骋。
不过,想想她的计划,她又舒了口气,用力甩下手里的车窗帘子,没好气的说:“走吧。立刻出城!”
外头赶车的车夫闻言,也是心里一个哆嗦,语音发颤的回道:“是、是!”
平安听了,愈发不高兴,她又不是母大虫,也从未亲手打过身边的这些人,他们怎么就怕成这样了呢?
转念又一想,奴婢们怕她也好,心里有了畏惧,办起事儿来才会格外尽心,就算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办!
平安微微闭上眼睛,手里捧着暖烘烘的手炉,随着马车轻轻的摇晃,她渐渐有了睡意。
就在她半睡半醒间,耳边传来宫女怯生生的声音:“禀、禀公主,弘福寺到了!”
平安这边是被宫女唤醒了,太极宫里,昏迷好几日的皇太后却是被逻迩婆娑寐的一丸丹药‘唤’醒了。
“阿娘、阿娘,您终于醒了,呜呜,阿娘~~”
看到皇太后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皇帝和长公主等一干皇太后的儿女纷纷伏在榻前痛哭。
皇太后昏迷好几日,虽天天都有人给她灌食参汤、汤药,但她的身体却很虚弱,艰难的抬起手,皇太后轻轻抚摸着皇帝的发际,虚弱的说道:“高、高明,好孩子,不、不哭!”
皇帝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母亲,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皇帝的仪态了,捉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道:“恩恩,儿、儿不哭,阿娘醒了,儿、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皇太后的目光缓缓滑过在场的人,她还是没能看到那个期盼已久的人,眼中的光彩暗了暗,旋即她又翘起嘴角,对长公主道:“丽质,你、你是大姐,要好好照顾、宽慰几个弟妹——”
生老病死乃是常情,除了尚在归途的四郎,皇太后几乎没什么可牵挂的了,所以,当她再次醒来时,心态极为平和,甚至还有精力去劝慰几个喜极而泣的儿女。
最后,皇帝见皇太后虽还虚弱,但精神还好,心中愈发佩服那位老神仙,不自觉的就把他的功劳说了出来:“阿娘,您有所不知,王玄策从天竺请回一个得道的高人……就是这位老神仙炼制的丹药,把您救醒的呢~~”
不想,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太后便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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