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听出了侍卫的担忧,却没有一丝停顿,毫不犹豫的继续前行着。直至两人行至王府荒院的一处房间,随后,那名心腹便躬身退下了,不做一丝停留。
男子敲了敲屋门,里面传来了浑厚的声音“进来!”
男子推门而入,原来屋内是看似极为儒雅的岳王,而那男子自进入房间,便不做任何言语,只是静静的站着,像个没有生气的木头一般。
“你杀了荷泽?”岳王的话语中暗含了滔天的怒意。
男子静静的回答“是。”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已经知道了事实,即使他否认,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岳王听见男子没有一丝惧意的回答后,气愤的一掌拍碎了屋内的破木桌子,冲着面前冷淡的男子阴沉的发话“你给我跪下!”
男子似乎早有所料,就那么静静的跪在冰冷的地上,紧闭着双眼,等待着意料之中的一切,孤寂的拒绝世间的一切。
果然,灼热的疼痛感袭来,只不过,这痛对他而言,早已成为习惯。
此刻的岳王拿着一根布满冷刺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着地上男子的背部,那下手之狠令人咋舌,两人不似父子,反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岳王一手扶着另一只手的袖子,一手拿着看着便让人胆寒的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在男子的背部“你这个畜生,你居然敢杀荷泽!你难道不知道她对我的夺位之争有多么重要吗?你居然敢坏我的大事,看来这段时间我真是太纵容你了!”
地上的男子依然均匀的呼吸,紧闭的双眼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有轻颤的睫毛可以知晓地上的男子并非没有知觉,只是这些在外人看来天大的疼痛在他眼中,已经不值一提了,没有人知道这个不过刚刚十七岁的男子,内心曾承受着怎样的伤痛,只知道现在的他桀骜的拒绝着一切的温暖,冷眼旁观这个世界。
“唰,唰!”挥舞着鞭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荒院中格外的清晰,只是这似乎还不能愉悦岳王的心情,很少有人知道,最是儒雅的岳王居然有着让人如此震惊的一面。
鞭子抽打在男子身上,划破了男子华美的黑色衣衫,细小的冷刺扎进男子的背部,男子的额头渐渐浮现冷汗,只是依然未动分毫,如果细心,一定可以发现,男子紧抿的双唇里,是紧咬的牙关,相信即便是玉石,也能够被那力道所毁!
此时的岳王像是发狂的狮子,声嘶力竭的咆哮着“你居然敢坏我的大事,看来真是最近没有给你教训,你知不知道,泽国兵力虽弱,但粮草却是十足的富裕,若是得到了他们的支持,那么,距我问鼎皇权又是迈出了一大步!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畜生,居然敢忤逆我的意思!”
咆哮着的岳王不忘继续挥舞着鞭子,通红的双眼仿佛能够知晓他内心的愤恨,不带一丝温情,随着他的嘶吼,皮鞭的力道也越发的大了起来,男子的背部已经血迹斑驳,可见森森白骨。
怵目惊心的一幕幕,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父子,只是地上的男子却早已麻木,忍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这样的抽打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男子终于昏倒在地上,岳王看着地上男子的狼狈,似乎终于出了口气,眯起了双眼,这个逆子近来是越发的不好掌控,不给他点教训怕是要骑到他头上来了。
“长中,泼醒之后让他去院子里给我跪着!”岳王一甩手上的皮鞭,喊来了他的心腹,而后转头离开。
叫做长中的心腹端来了一盆水,没有刻意的针对,只是在这初冬时节,水依然凉的刺骨。
地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睫毛上的水珠顽皮的不肯坠落,长中依然不偏不倚的对着他说到“世子,老爷让您去院落中罚跪。”
而后,长中搀扶起男子,扶着他走到院落之中,看着男子跪下,他便也离开了。
没错,这个男子就是岳王世子,此刻的他静静的跪在荒院之中,满身的血痕非但没有折辱他的高贵,却平添了一丝喋血和妖冶。
就如同戏剧一般,明明已经初冬,却下起了倾盆大雨,不知是替这他哀痛还是也来落井下石,岳王世子不屑的笑了笑。
那笔直的身影,就那样静静跪在那里,任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他的双眼笔直的看向远方,透过层层雨帘,他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不知是真的对恨的记忆格外清晰,还是那个曾经给过他爱的老人所讲述的一幕幕,总之,透过这烟雨朦胧的景象,他看见了那个温柔如水,却想要狠心掐死他的母亲。
看见了那个从没疼爱过自己,并让自己与豺狼为伴的父亲,曾经,他真的不懂这一切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般残忍的对待他,可是后来,他已经不想懂了,留在心中的只有恨,再无留念。
一幕幕模糊的在眼中浮现,那是他童年仅存的记忆,朦胧中,一一展开。一岁,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在三尺寒冰之上光着脚,扎着马步,他的父亲高抬软轿在旁监视。没有人心疼他是冷是饿。
三岁,男孩很是瘦弱,被丢进一群毒蛇环饲的洞穴,苦苦挣扎,却没有人理会他绝望的哭泣,没有人在意他被啃食的血肉模糊,只知道,最终,他还是被救活了,这也意味着磨难还在继续。
六岁,男孩依旧单薄,却要战胜十名专业的杀手,没有人会在乎他的身上多了几条伤口,是否上了伤药。于是,他独自一人在角落哭泣。
这期间,他哭过,闹过,绝食过,以为这能够换来父亲的疼爱,可是,结果却是无尽的鞭打,于是他不再哭闹,也格外的安静起来。
终于,男孩九岁,他得到了一个主子的荣耀,他以为,他的父亲终究还是惦念他的,却没想到,等待他的是父亲的一场为权的交易,他被送给了一个喜好男童的高官,绝望心死,他杀死高官后逃走。
没有人会在意他心里的恐惧和恶心,他像孤魂一样游荡在街头,当仆人把衣衫褴褛的他带到岳王的跟前,他的身上第一次多了烙痕,鲜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比死亡更绝望,他不懂,父亲明明应该高兴自己为他铲除了一个对手,可为什么要这样待他!于是,他不需要再懂,他开始不再有期待,他开始留下自己身上的伤痕,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这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