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碧儿把我多年积攒的钱财尽数送给了他,那时的我以为,钱财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纵使是金山银山,也比不得一个他。
只是那时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后来竟然会变成了那样,若是他不死,怕是我同他也不会有个好结局。
长时间的书信来往,我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他完全成了我所向往的男子的模样,渐渐的,爱意萌生,我们也算是两情相悦,只是我知道,父王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不仅是因为们不当户不对,更是因为他无权无势,没有背景,堂堂王府的嫡长女嫁给了他,给父王带不来任何好处,虽然我知道,父王始终待我极好,可是若是我的婚事不能为他带来任何好处,他是无论怎样也不会同意的。
我同他商量着,最后决定让他参加科考,我始终相信,以他的才学,一定会高中的,若是他成了陛下眼中的红人,相信父王一定会认真考虑我们的亲事。
我不断的拿着钱财资助他,给他的吃穿用度一律都是最好的,生怕他因为外在的原因影响了考试,甚至被人所轻视。
终于,迎来了科考,我满心雀跃的在家等待,甚至想象到了他高中之后八抬大轿将我迎娶过门的情景,脸不自觉的红了。
现实终究是给了我猛烈的一个巴掌,他并没有高中,考官给出的理由则是他的诗词过于狂傲,甚至是偏财,朝廷一般是不会启用这样的人的。
这给了我们沉重的打击,更是让他心灰意冷,可是我依旧只能强颜欢笑的安慰着他,鼓励着他,而他却变得有些暴躁,甚至动不动就出言嘲讽那些考官,更是曾同考官的儿子撕扯起来。
雪上加霜的是,父王竟然开始给我找亲事,他为我推荐了一个又一个家世不错的男子,可我却一心扑在了他的心上,始终不肯点头。
最后,父王竟然不经过我的同意打算直接将我嫁给尚书之子,无奈之下,我只好把他的事情告诉了父王,父王先是暴怒,因为我竟然瞒着他同一个穷小子交往了两年多,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不过,最终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父王同意见一见那个男子,我欣喜若狂。
我忙着人为他置备了一身衣裳,更是亲自挑选了一套茶具作为礼物,让他送给父亲,让他能够得到父亲的好感,而他,却觉得这十分屈辱,几次与我翻脸,认为我轻贱于他。
而我则是深知所为文人那颗高傲的心,始终默不作声。
我忐忑的躲在屏风后面,看着父王与他的见面,父王言辞犀利,攻击性极强。我生怕他会一时拍案而起,不过万幸,终究是没有。
可是我却看见了父王那深深皱起了眉头,我不知这是好是坏,我更不知道的是,那时的他已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经常出入京都的妓院,甚至惹的一身风流。
在我的坚持下,父王终究是再次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今年的科举他能够高中,那么他便成全我们。
可是,我并未感到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笃定,他笃定的认为他是不会高中的。
可怜的我还全然不知他的背叛,为了所谓的爱情掏光了所有的积蓄,来打点上下官员,甚至是化解他同考官的嫌隙。
就是这样,才使得他的文章呈到了陛下的面前,我常常叹了口气,以为机会终于来了,我相信皇爷爷一定会看到他的才华,我的心中带着几分期冀,却不敢向上次那般笃定。
成绩公布,他再次落榜,他的文章没有被干帝所认同,或者说,后来的我才知道,皇爷爷并非是不认同他的才华,而是从他的字里行间中看透了这个人的本质。
他的再次落榜,使得我没有理由再次请求父王,可是我依旧是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他一下子也狼狈了不少,甚至时常借酒消愁,偶尔甚至会不要命的大骂皇帝,着实把我吓坏了。
我依旧安慰他,而他则是满嘴酒气的告诉我,他有多爱我,多么不想和我分开。
我告诉他,我愿意同他私奔,可是却被他拒绝了,美名其曰我是官家的小姐,我们是逃不远的。
也许,那时我便该察觉,他已经不再是他,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博得利益的筹码,只是那时的我还是不懂。
没有退路,我只好鱼死网破,在一次人多的宴会上,刻意约了他来,让人认为我们偷情,也让自己身败名裂,无人问津。
果然,我成功了,那时的我竟然没有注意,他配合的竟是那般的天衣无缝。
父王震怒,觉得十分丢脸,本来商议的几家婚事,却都没有人再上前来,为了防止一些低门小户想要趁此机会打我的主意,我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与他来往已有三年。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年,却尽数倾覆在了一个男子身上。
那件事后,无论我走到哪里,总是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可是我知道,这就是代价,若是能够换来以后的幸福,这又算的了什么?
父王无可奈何,只能上下打点,亲自疏通,来保证他的仕途无碍。
可渐渐让我不安的是,他同的来往越来越少,偶尔的书信来往,却多了些敷衍的成分,这不禁让我有些心灰意冷。
终于,再次迎来了科考,父王不惜抽换掉他的文章,而他终于一路畅通的高中了。
我满心欢喜的等待着他来迎娶我过门,可是却迟迟没有音信,于是,我渐渐的懂了,一切似乎不一样了。
他依旧同我的父兄走的极近,不知每日都在忙碌些什么,终于,父王看到了我的落寞,亲自开口让他迎娶的。
他点头应下,我却没有预期中的欣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让我的心变的淡了。
那日外出,我终于瞧见了他流连妓院戏子,我的心碎了,落下了泪水,泣不成声。
原来,所有的心血付之东流是这样的感觉,原来,字字铿锵的笔迹也会骗人,原来,一切都是会变的。
事情还没有完,我竟然再次遇见了他在挑选珠花,而后却看见那珠花戴在了侍郎之女的头上。
他开始下聘,却被我一口回绝,他同父王一样惊愕,父王更是气愤的摇晃着我,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以死相逼,父亲终究是没有办法,最后怕是对我大失所望,任我自生自灭。
我突然想起了灵儿曾对我说的话,问我是否值得,问我可曾后悔?也想起了她曾对我所说的这个男人眼中的野心和欲望,可我只能苦笑。
后来,父兄竟然发动了谋反,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的,而他也参与了其中。
谋反失败,我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郡主变成了阶下囚。
而后,岳王世子登基为帝,放了我的性命,我多多少少有些惊愕,始终是不敢相信,那残暴狠戾的帝王会放过我。
不过后来,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灵儿的缘故,我开始羡慕灵儿的福气,竟然有那样一个男人甘愿为了他不顾一切,何其有幸啊!
我的身份一落万丈,那些从前不屑一顾的人开始欺负我,我只是不哭不闹,没有亲人,也没有夫家,更是没有人愿意娶一个曾经亲口承认与人有私情的女子。
也许,终究是老天开眼,我企图自杀,却遇到了一个同他完全不像的男子,他叫沐如风,他一直是新帝的臂膀,新帝登基,他也成了威武将军,少年得志,前途无限。
我被他救下,他却冷硬的像是块冰,我也不主动找他攀谈,只是安安静静,他怕我再想不开,便常常来陪我,可是气氛却尴尬的可以。
可是,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渐渐的我又做回了我自己,开始写诗,开始作画,活的潇洒。
甚至偶尔会问上他两句,他却也只是摇头,表示不懂,我到也不再介意,却还是喜欢偶尔同他说上几句。
我们的关系开始融洽,而后,我开始发觉,他会把我写的字精心装裱,会在我熟睡的时候帮我关上窗户,盖上被子,他让人打点好一切,却从不限制我的自由。
这是以往我从未有过的贴心,尽管这个男人始终生冷僵硬的像是个冰块,可是我的心却在一点点的为他动摇着。
我开始尝试,不再做一个只知道整日舞文弄墨的废物,开始学着做一两道饭食给他,学着为他补补衣裳,学着修剪庭院的花朵。
他只是看着,从来不说赞同还是反驳,我们就那样一直相处着,他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稳。
日子就这样继续着,他始终待我很好,可是终于在那日他告诉我,他曾经以为他喜欢的女子是叶慕灵,可是现在他懂得,那个女子只能是他仰望的存在。
就和那个男人一样,他愿意为之付出性命,却才懂得,那不是爱情。
那是他的话最多的一日,我始终不曾想到,他这样一个男子竟然会喜欢过灵儿,不过想想,即便是自己都喜欢那个冷淡如莲的女子呢,谁会不喜欢呢?
可是,我的心终究是欢喜的,我想,他愿意把这件事告诉给我,是不是说明他的心中也有了我呢?
终于,他向我表明了心迹,没有多么动听的誓言,只是干涩僵硬的一句你愿不愿意做将军夫人?
我清楚的看见他耳后发红,我的嘴角也微微上扬,我点了点头,我知道,那就是我一生的幸福。
从前的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会嫁给一个对诗词一窍不通的男人,他甚至只会整日舞刀弄棍,可却并不让我觉得粗鲁,我也终于明白,那些繁复的诗词,终究只是镜花水月,而我,是个活在现实中的女人,那些东西,并不能带给我幸福。
后来,我才知道,沐如风会来到我的身边,多亏了是灵儿,她用她那颗玲珑剔透的心,赐予了我一段美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