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一笑,“封赏当然是要给的,却不可激进,否则会引起旧臣的不满,沐萧和钱将军就如你说的办,可沐沉暂时还是先放一放的好,丞相这位子不可轻忽。”
沈君心点着头,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沈苏姀看着他,蓦地就想起了从前在沈府的日子,他亦是这样乖巧,她所言他都能记下,可她看着沈君心深沉的眸子却又知道今日的他早已不同了,一瞬之后沈君心再度开了口,“阿姐,他们都有了封赏,我要给你什么位子呢?”
沈苏姀失笑,“我无需你封赏。”
沈君心眸色一沉,“这怎么可以,所有人当中就数你为我做的最多,阿姐,我当然要把最好的都给你,阿姐,你想要什么?”
沈苏姀摇摇头,“我已是大秦的太子妃,怎能再得西楚的封赏?君儿,还是那句话,你现在已经是西楚的新君,祖宗礼法都不可轻慢。”
沈君心忽的狭了眸,“阿姐喜欢做太子妃吗?阿姐喜欢做皇后?”
沈苏姀面上的笑意缓缓地淡了下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君心被她沉冷的语调激的回了神,这才明白自己适才的语气并不好,他浅吸口气扯出两分笑意来,又瘪着嘴垂了眸,“我,我舍不得阿姐走……”
沈苏姀眸光微暗,看着沈君心定定道,“我是一定要走的。”
沈君心低着头沉默一瞬,而后才笑着抬了头,眼底却是一片水光微浮,微红的眼再加上俊朗的脸,任是谁看到都要对他生出怜惜来,沈苏姀瞧着只是抿了抿唇,并没有松口的意思,沈君心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瞬,忽然道,“就算舍不得阿姐,我也不会拦着阿姐的,阿姐为了给微生瑕治病受了内伤吧?不然怎会闭关两日?”
微微一顿,沈君心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盒子来,他颤颤巍巍的捧到沈苏姀眼前,“阿姐,这是我为阿姐寻来的灵药,便算是我的一片心意,阿姐吃下去必能内力大增。”
看到那盒子的第一眼沈苏姀的墨瞳便是一缩,沈君心见沈苏姀只紧紧盯着那盒子并不言语眸光一闪,而后便将那盒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药丸,“阿姐,你吃下这药,安睡一晚,明日一早便可功力大增,你这样回大秦,我亦不放心……”
说着沈君心便将那药丸拿了出来,那药丸成玉色,自带着一股子草木清香,晶莹剔透内里仿佛还有什么液体在流动,沈苏姀看着,依旧没有动作。
“阿姐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君儿又不会害阿姐……”
沈君心拿着那药往沈苏姀唇边递,一直睡着的沈苏姀忽然掀开那锦被坐了起来,坐在床边的沈君心一愕,他发现沈苏姀竟然衣饰齐整的,他愕然的瞬间,沈苏姀已将他手中的药丸接了过去,纤细白皙的指尖捻着那丸药,唇角浮起了笑意。
“它真能让我功力大增?”
沈君心从愕然之中回神,点头,“当然。”
沈苏姀一笑,抬手便要将那药丸送入口中,她的动作极缓,瞟眼便瞧见沈君心的表情骤然变的紧张起来,沈君心拢在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收紧,虽然在极力的克制,却仍然逃不过沈苏姀的眼睛,他定定看着沈苏姀的动作,可就在丸药即将入口的那一刻,沈苏姀的手倏然放了下来,面上的笑意瞬间退了个干净。
她一腿曲起,手肘靠在膝头,在她的里侧便放着长生剑,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丸药,某一刻,指尖骤然使力,那丸药当即变作了一把粉末,站在她身边的沈君心见她如此陡然僵住,然而下一刻,沈苏姀更为低寒的话顷刻间便将他打入了地狱。
她说,“沈君心,鹣鲽咒不是这么下的!”
低寒的话语缓缓从沈苏姀唇边溢出,沈君心本来还故作镇定的面色陡然之间煞白一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苏姀,沈苏姀却只垂眸捻弄着指尖的粉末。
“鹣鲽咒要以下咒二人的心血做引,还要寻到上古鹣鲽鸟儿的骨粉,以骨粉和着心血作画施于印堂,再用阴阳咒术将那单翅纹样深入骨肉方才能成事,这样厉害无解的咒术,又岂是小小一粒丸药便能施下的?詹姨娘教了你阴阳术不过是为了让你防身,可你所学到底不够精进,连鹣鲽咒施法的真假都辨别不出,沈君心,你让我很失望!”
低寒话语缓缓道出,一股子刺骨寒意从沈君心脚底漫上来,他满是震惊慌乱的看着沈苏姀,语声微哑难以成句,“阿姐……阿姐你……怎么知道我看了……”
沈苏姀这才抬起了眸子来,她双眸微狭,黑亮的眸子深幽一片,里头缓缓的结起了腊九寒天的冰凌,“因为,你看的那本册子,是我让微生瑕拿给你的。”
沈君心的唇角骤然紧抿,俊朗的面上一片煞白,看着沈苏姀的目光痛楚而惊惶,他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指节紧攥的泛白,“阿姐,为什么?”
沈苏姀目光半分不移,“因我想看看你还是不是我认下的兄弟。”
沈君心艰难的吞咽一口,额上溢出冷汗来。
“阿姐……我……我只是……舍不得你……”
沈苏姀移开看着他的目光,眼神虚虚的不知落在何处,“鹣鲽咒,会控制人的心神,会让人误以为自己对下咒之人生出情爱之心,你不是舍不得我,你是想将我变成傀儡留在你身边,你我并无血亲,却有几分缘分,我当你是我的兄弟,为你奔走谋策全都不在话下,而今将你扶上帝位,我也算对你有了交代,从今往后,你珍重。”
沈苏姀说着话,已抬手一把握住了长生剑欲要下床,沈君心见状面色一紧,将手排开便要将她拦住,沈苏姀眉头一皱,目光如剑一般落过来,沈君心被她那目光看的心神一颤,却是挺直了背脊站着不愿让开,牙关一咬,语气沉痛又带着一股子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