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皱了皱眉,而嬴纵亦未让他起身。
默了默,嬴纵只问,“所为何事?”
黑衣人一直恭敬的低着脑袋,闻言没有犹豫的开口道,“属下奉命而来,只为告诉太子殿下一件事,事关您早前和皇上提过的南煜之事。”
嬴纵早就算准了的,此刻也不意外,只等着那黑衣人说下去。
稍稍一顿,那黑衣人微微抬头,语声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
他说,“南煜女帝未死。”
黑衣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之语落定,沈苏姀和嬴纵立刻皱了眉,那人却好似未觉沈苏姀和嬴纵的情绪变化,继续语声定定的道,“当年南煜和大秦休战之后南煜女帝的行踪便成了谜团,外面流言纷纷说声说死的都有,皇上责令小人带领天策府部众追查此事,却不想三年之后女帝身死的消息传了出来,皇上听闻此信并未放弃,仍然让小人找寻女帝的下落,每年小人都会回君临禀告一次,直到今年,才发现了不妥。”
沈苏姀和嬴纵都未曾出言打断,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昭武帝竟然能让自己手下的暗卫追寻一个不知生死的人三十年,再想到那幅画和那一处密室,沈苏姀和嬴纵对望一眼都有些意外,素知昭武帝上位之后心思冷沉手段决绝,却不想他待厉沧澜如此痴情。
黑衣男人久未得到回应,便抬眸看了嬴纵二人一眼,见二人神态平静他才又继续道,“南煜皇城的王宫之后有座神山,乃是祭奉南煜历代王族的地方,只有在新帝登基之时方才会打开做祭拜,两月之前南煜新帝厉无咎登基,那神山被打开,我们从那神山下来的侍从口中得知神山之中并非只是祭奉祖先排位,那神山之中住着二人。”
“我们拿着南煜女帝的画像让那侍从看了,其中一人指认出来山中女子正是厉沧澜,那山中有机关,且守卫极其森严,此人是因缘际会才得见一眼,旁的便再不知,却能确定厉沧澜并未死,至于那山中另一人,只知是个白衣银发的高人,许是这么多年来南煜的幕后掌权者,三十多年前,南煜女帝身边有一高人随行,或许正是此人。”
沈苏姀的身子颤了颤,白衣银发,这世上再无第二人!
她心底本来已不存半分侥幸,可当真听到这人一语,脑海之中的还是有刹那的轰鸣,嬴纵瞬间揽了她的腰,关切的看她一眼,满眸心疼,沈苏姀对他摇摇头,刹那便恢复常色站直了身体,她居高临下看着那男人,“既然你们常年在南煜找人,那南煜国中兵力几何人事排布诸般朝堂暗流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吧?”
黑衣男人点点头,“若说对南煜的了解,大秦小人当是第一人。”
沈苏姀看向嬴纵,嬴纵便道,“你说的本宫都知道了。”
黑衣男人十分识趣,忙道,“小人奉皇命而来,天策府往后便听太子殿下差遣。”
嬴纵微微眯眸,“旁的明日再议。”
说着也不让此人起身,只牵着沈苏姀的手出门去,陆衎在后不知和那人说了什么,自然不需要他操心,走出两步,嬴纵看着沈苏姀略有些发白的脸倾身将她抱了起来。
沈苏姀抬手环住嬴纵的脖颈,将脑袋靠在他胸前微微闭了眸,“南煜女帝不可安然无恙,师父曾去北海寻那沈玉,连带着北魏都在倾整国之力为师父寻玉,那南煜女帝必定遇到了什么麻烦,许是重伤,许是急病,这才要封养在那什么神山之中,听何冲说厉沧澜乃是野心覆天手腕高绝之人,若非如此,又怎会将至南煜的皇权帝位不顾?即便当年一战和大秦交恶,要报仇,也该是她亲自出手,而非让师父谋划这样久。”
沈苏姀语声极缓,平静无波之中却有透着一股子凉。
嬴纵紧了紧手臂,心知她心底的哀默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散去,当人处于巨大的悲痛之中,任何话语都显得哀凉而无力,他什么都不说,只将她牢牢护在臂弯之中。
嬴纵放慢了脚步,府中灯火早就亮起,为着寒秋增添了几分暖意,空荡荡的回廊之上只有他的脚步声,嬴纵想走的慢一些,让这时的沉默让沈苏姀放松。
没多久沈苏姀便叹出口气睁了眸,她抬眸望着嬴纵,“我是师父教出来的,他了解我,亦了解师兄,北魏没能如他想的那般起到大作用,到了南煜自己这里,他必定会倾尽全力,南煜蛰伏了三十年,这一次,必定不简单。”
嬴纵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他们所求不过是大秦的领土,若是打不过我们便落跑,然后我带着你去昆仑山隐居岂不很好?”
沈苏姀闻言忍不住弯了唇,“好呀,还未见过太子殿下逃跑的风姿!”
嬴纵眸含宠溺,看着这略显冷清的王府忽然道,“你想不想出去瞧瞧?”
沈苏姀眉头微扬,“什么?”
嬴纵脚步慢下来,“去外头逛逛?这会儿还早,晚市尚未收!”
沈苏姀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嬴纵的目光十分温存,人前的那点儿肃穆冷酷都散了个干净,眉宇之间带着薄笑,甚至还有几分少见的讨好和雀跃,沈苏姀目光一晃,仿佛看见了八岁那年辛夷林中那个生动活泼的七皇子,又仿佛看到了十年前西境雪岭间刚和她表露了心意的少年郎,沈苏姀唇角弯起,面上的表情彻底的温暖起来。
“今夜可不是新年,为何想带我出去了?”
她语气悠悠,嬴纵对上她的眸子却好半晌才道,“我知你对寻常百姓家的日子很是向往。”
沈苏姀眨了眨眼,“寻常百姓家的夫妻这时候都会去逛晚市吗?”
嬴纵苦笑,一时被她问住了。
沈苏姀见他吃瘪面上笑意更深,轻咳一声才贴着他耳朵道,“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寻常百姓家的夫妻这会儿会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