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怔了一瞬,嬴湛也愣了住。
嬴纵极快的回过神来,双眸盯着嬴湛带着几分愠怒,“你去了何处?”
这几日他们目睹过许多士兵病发之时的惨状,更看到过许多士兵死去,然而再痛心也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到了这会儿,做为当事人的嬴湛先是有些懵了,嬴纵则更是生出了怒意,他这般危险意味浓重的一问,嬴湛只得苦笑,“也没去别处,就……就去了城西大营的马厩……那边的马儿不是被斩杀殆尽了吗,我,我觉得有些可惜,便带微生瑕去瞧了……”
嬴纵浅吸口气,转头定定看着宋薪,“怎么治?”
宋薪眯眸,“十殿下只是初期,除了咽喉处有点出血之外别的还好,热度还没有上来,腹内脏器也还没有明显衰退,眼下还是先用药,待明日还可用针。”
嬴纵点头,又去看嬴湛,“你不能在院子里到处走了,你……”
这府衙是整个城中相对而言最为安全的所在,至少府院之中除开几个被带回来试药的病人之外再没旁的感染者,嬴纵话至此一断,嬴湛却知道他的意思,他面上一苦,倒是很快的接受了自己被染病的事实,只是情绪有些低落,“我知道了,七哥,我去军营待着吧。”
所有被确诊的病人都有专门的隔离区,嬴纵下了军令,没有人可以例外。
嬴纵看了嬴湛两眼,语声放柔了些,“就在你的屋子里待着。”
嬴湛豁然抬头看着嬴纵,嬴纵眯眸,“现在就去。”
嬴湛微微一喜,说实在话,他心底若说没有半分畏怕那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将他关去那样的地方他恐怕更为惶然些,可留在府中却不同了。
嬴湛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却又想到自己已经染了病,害怕给嬴纵过上病气似得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出去,跑到门口又回头道,“给七哥也看看!”
话音落定,人已没了影子。
嬴纵表情微沉,宋薪等人的面色也不好看。
孟南柯道,“你放心,总不会有性命大碍的。”
宋薪微微一叹,“主子,你和十殿下走得近,也得瞧瞧。”
嬴纵转身落座在敞椅之上,宋薪如适才给嬴湛检查的那般过了一遍,末了唇角微弯,“暂且还没什么,不过还是得注意一些,有些人的发病时间长些。”
嬴纵面上没多余的表情,“嬴湛那里你们注意着。”
宋薪点着头,又道,“主子这几日还是莫近十殿下的身。”
嬴纵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将眉头深深地拧在了一起!
夜色深沉,整个府衙后院之中爆出一声轻呼,孟南柯面带薄笑的走出门来,径直朝药房而去,到了药房,盛了一碗热热的汤药便去了嬴湛的房前,到了那处廊道之下,却见嬴纵站在那处,他抬手在落在门上,似乎是在推门,门内正传来嬴湛的低呼声!
“我不开!七哥我求你别进来!”
“我这病要是给你染上我一定以死谢罪!”
“沈苏姀要是知道,肯定会打死我!”
“我好好的,你进来做什么?!”
嬴纵眉头紧皱,气息一提似乎就要使上内力,孟南柯看的一笑,连忙上前去,“好了好了,你们兄弟二人也别争了,你是太子,也别非要进去了!”
见孟南柯来,嬴纵方才收了手,门内的嬴湛长长的呼出口气。
嬴纵看向孟南柯手中的药碗,“如何?”
孟南柯并未说话,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嬴纵眼底顿时微亮!
孟南柯便抬手轻敲门扉,“十殿下,你开门,喝药。”
门内嬴湛低叹了口气,而后便咕哝道,“你把药碗放在门口吧,谁也别进来了。”
孟南柯曾经假冒琴师,还给嬴湛教过功夫,与他倒还算相熟,闻言不由得弯唇,温声道,“我是大夫,你不必想这么多,至于太子,他亦不会近你身的,我还要为你问脉呢。”
嬴湛嘀咕了几句什么,而后便听到门阀的响动,他将门打开一条缝,只露出半个脸来看向外头,见嬴纵站在廊下未动才松口气,又咧嘴一笑,“七哥,我好着呢!”
说着便去接孟南柯手中的药,指尖却有些发抖。
嬴湛笑着,可嬴纵看过去却并不觉得他很好,短短的半日功夫,在这廊下灯火的映照之下,嬴湛的面色煞白,眼窝深陷一片青紫,双颊上却又透着诡异的红,一看便知他必定已经处于高热,他的呼吸很粗重,喉咙里好似堵着什么,扶着门的身子有些虚弱,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正处于痛苦之中,嬴纵看的眸色微暗,忍不住上前一步。
“你别靠近我!”
嬴湛早有防备的后退,抬手便要关门,临了却被孟南柯一把挡住,他回头用眼神阻止了嬴纵,只将那碗药递到嬴湛面前,转头对嬴纵道,“你就不要难为他了,也是为你自己好。”
嬴纵再不乱走,孟南柯便进了嬴湛的屋子。
嬴纵独自站在门口,到底未曾走进去,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看起来有几分孤凉,过了半刻钟孟南柯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的碗已经空了。
甫一出门孟南柯便对上嬴纵担忧的目光,孟南柯先将门掩好,然后才从朝嬴纵走过来,且示意他往远处走了几步才开口说话。
“有些不好,他到底是在君临娇生惯养长大的,虽然也算壮实也练了武艺,可对这瘟疫的抵抗却不大,他发病比其他人还要更快两分,高热来的快不说,咽喉出血增多了,今夜要喝三次药,明日一早便可施针,近若是到了明日下午还未见好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