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口一边朝着栖凤宫而去,另一边则是朝着清宁殿去的,恰在此地,沈苏姀遇上了早前被她扔进湖中的那位北魏公主,那位公主首先是看到了嬴纵,第一眼是被他面上的鬼面吓住,继而又生出两分好奇之色,之后大抵是对上了嬴纵的眸子,颇有些畏怕似得朝后退了一步,然后,她一转头看到了沈苏姀。
果然,拓跋浅下一刻眼底就冒出了能将人烧着的火星,“你!过来——”
拓跋浅此时已经换上了女装,身段玲珑面若芙蓉,那一双轮廓深邃的眸子更是与寻常大秦女儿家不同,她身后只跟着两个小宫女,此刻抬手指着沈苏姀,一副命令的语气好像在支使她的仆人一般,沈苏姀微微抬了抬下颔,“公主何事?”
拓跋浅深吸口气,“你难道不准备为你早间之事向本公主道歉吗?”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摇头,“公主有错在先。”
拓跋浅看着沈苏姀的模样简直是不能置信,“你不过是一个外头官宦人家的姑娘,你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和本公主这样说话,早上二哥虽然饶了你可是本公主可没想饶了你,你马上现在立刻过来向本公主跪下道歉本公主就原谅你,否则……”
“否则如何?”
接上此话的不是沈苏姀,而是嬴纵,他将深幽的眸光从眼前这个小姑娘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垂眸随意的转了转自己手上的墨色玉环,“拓跋公主以为这里是你的北魏吗?”
拓跋浅本就因为嬴纵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子气势有些心虚,此刻听他如此一言她竟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可到底是一国公主骄纵惯了,没过多久拓跋浅便又挺直了腰身强自镇定的反击起来,“这里虽然不是北魏,可是这里是大秦,我们是你们的客人,你们大秦就是如此招待你们的客人的?”
嬴纵身上气势半分不变,眸光微垂更是丝毫未将她放在眼底,拓跋浅微微一顿,深吸口气看着嬴纵,“话说,你又是谁!知道我是谁吗敢和我这样说话!”
见拓跋浅如此,她身后两个宫女已经面色煞白起来,其中一个心惊胆战的上前在拓跋浅耳边轻声一语,“公主殿下,这位,这位是大秦国的七王爷……”
只消说在大秦国中万分霸道嚣张面上带着一张青铜鬼面,全天下都知道这话说的是哪位人物,拓跋浅的两位宫女显然是颇有两分见识的,相比之下拓跋浅就要后知后觉的多了,那宫女一语落定,拓跋浅先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随即,一双眸子陡然金光大亮的落在了嬴纵身上,“你就是打败了焉耆的那个七王爷?你就是那个战无不胜的七王爷?”
如此狂热的眼神别说是沈苏姀,就连嬴纵自己都有些意外,他看着那小公主的模样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正是本王。”
拓跋浅闻言面上顿时生出喜色来,“原来就是你啊!我听说过你!在北魏人人都将你传的神乎其神,说你是战神转世谁也打不过你!还说你比那个漠北的世子还厉害,若是我们北魏不议和你们就要一起打过来!原来他们说的就是你——”
拓跋浅身后的两个宫女已经面色青白汗如雨下,她们哪能想到自家公主什么话都敢朝外说,可是面对着这位七王爷,她们谁也不敢上前一步,沈苏姀将拓跋浅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底,又看了一眼丝毫未曾动容的嬴纵默默的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拓跋浅十分深切的表达了她自己对嬴纵的崇拜和北魏国中为何忽然议和的缘故,原来也并非那漠北世子一人之功,嬴纵大胜焉耆的赫赫威名无形之中也让其他的国家闻风丧胆,拓跋浅本以为自己一席话之后这位七王爷至少应该给个反应,谁想到他竟然半分表情也无,好似她这话说的是别人一般,眉头一簇,拓跋浅将眸光落在了沈苏姀身上。
想到昨日沈苏姀被带走的那一瞬,拓跋浅将眸光微微眯了起来。
“七王爷对沈姑娘似乎十分回护。”
拓跋浅这话来的突然,这回嬴纵倒是动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个头还未到他胸前的沈苏姀眼底闪出两分玩味,又回头看着拓跋浅道,“公主所言甚是,沈姑娘年幼,深的皇祖母喜爱,对其视同己出,若她有个好歹皇祖母定要伤心,本王当然也要护持与她。”
拓跋浅眼底光晕一闪而过,眸光扫过沈苏姀唇角微勾竟然笑起来,“七王爷说的有道理!沈姑娘不过是个小孩子,既然如此,那本公主便不与她计较了——”
这二人旁若无人,一口一个年幼一口一个小孩子,沈苏姀唇角微搐,抬睫扫了嬴纵一眼,微微的咬了咬牙,这边厢嬴纵微微颔首,“公主英明。”
话音落定,嬴纵转身便走,拓跋浅见此眼底有失望之色一闪而逝,到底没再说话,她只是眸光莫测的看着那二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去,忽然问起身边的侍女,“父皇是不是说过要让我有朝一日嫁到大秦来?”
那侍女迟疑一瞬,“皇上提过此事,可公主不愿意皇上便打消这个念头了。”
拓跋浅阴测测的看了一眼嬴纵和沈苏姀消失的地方,冷冷一笑,“谁说本公主不愿意!”
此时的沈苏姀正满是沉郁跟在嬴纵身后,嬴纵回头看她一眼,眸光微挑,“本王又救了你一次,你怎生连一句谢都没有。”
沈苏姀似笑非笑,“王爷不是怕太后娘娘伤心?这是王爷应该做的,沈苏姀为何要谢?”
沈苏姀如此一语立时堵得嬴纵说不出话来,而不远处太后的架辇正好到了锦绣殿之前,沈苏姀见太后朝她招手,当下一路小跑朝陆氏而去,看着沈苏姀扶着陆氏朝锦绣殿中去,嬴纵微微怔神,而后于眼底浮出两分深长之色来。
锦绣殿依旧是灯火通明金烛滴泪,满殿的金碧辉煌之中酒色生香舞乐袅袅,沈苏姀陪着陆氏在高台之上落座,没多时便等来了昭武帝,今日的昭武帝挟着贵妃西岐茹一同而来,一身明黄的龙袍看起来分外矜贵,底下嬴纵、嬴珞等人都已落座,没过多久嬴策姗姗来迟的坐在了嬴纵的下手位,他不知怎地此刻正有些苦恼,一副出离与状况之外的样子,昭武帝扫了一眼嬴策,意味不明的感叹一句,“策儿这几日总有些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