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眸色深沉的看着她这样子,“你输了。”
沈苏姀的姿势十分困难,然而她眼底却闪出两分冷光,“那可不一定!”
嬴纵眉头一挑,话音一落便见沈苏姀的大手已经卷着她的斗篷扫向了案几之上的火炉与茶壶,火炉之中明火烘烘,茶壶之中的茶汤已经煮开,此刻被沈苏姀一把扫飞了起来,且齐齐朝嬴纵飞去,距离短速度快,那火炉和茶壶若真是撞在嬴纵身上,别说他要被烧伤,便是在他身前的沈苏姀也避不开,嬴纵眸色陡然一沉,到底身影一闪后退数步,只见那火炉和茶壶成弧线从她和他之间飞过,而后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火炉和茶壶四散,炭火和茶汤倾洒一地,嬴纵狭眸,身影一闪便至沈苏姀身前,在她刚站起来之时便被嬴纵锁肩拿腰将她再次定在了原处,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眸光万分深重,“这样的狠劲儿这样的身手,实在是像极了本王的一个故人。”
话音刚落楼下便有“砰砰”的脚步声传来,沈苏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眸光漠然的看着嬴纵,见他一手还拿着她的匕首,就在清远和明生冲上二楼的片刻,沈苏姀忽然探手朝嬴纵手中的匕首而去,将那匕首抽出还不算,挥手一扬直直朝嬴纵的脖颈割去,那般凌冽而迅疾,就好似她迫不及待要要了他的性命似得!
当清远和明生走上二楼之时只看到他们的沈姐姐正好整以暇的将一把匕首入鞘,而他们的七王爷则站在沈苏姀身前五步之外,正将凌厉而深沉的眸光正落在沈苏姀的身上,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清远和明生对视一眼,眉头几皱欲言又止,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苏姀将匕首重新装回袖子里,一抬头面上又是那副静琬温柔的模样,唇角微勾,竟还能扯出两分完美无瑕的笑意来,“多谢王爷承让了,今日沈苏姀先告辞。”
沈苏姀说完便走,这一次嬴纵再未拦她,下楼梯的脚步声响起,清远和明生默默的将地上的东西清扫干净,而后似乎是追着沈苏姀去了。
窗棂仍是大开着,破窗而入的冷风将案上的书吹得哗哗作响,嬴纵墨袍撩黑的站在室中,隔了良久才动了一动,抬起右手,只见绣着金线暗纹的袖口已被匕首割了道小小的口子,感受到一阵刺疼,嬴纵撩起袖子看了看,在他光洁的手腕之上,一条极细极细的口子之中正滚出滴血粒,眸色一深,他抬步走至窗前。
雪幕掩映,在他王府回廊之上,正有一个不甚清楚的娇小身影脚步极快的往府门的方向走,那样疾快的脚步不应出现在她身上,倒让人以为她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得,嬴纵看了良久,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了目光,那滴血粒仍然嫣红晶亮的落在他腕间,好似一颗红玛瑙又似一粒相思豆,嬴纵抬手一抹,血粒不见,唯有沈苏姀适才的反应还浮在他眼前,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在伤了他之后还能活着离开了。
嬴纵的眉头缓缓展开,分明有什么已经清楚,可他眼底的疑窦之色却更重了。
疾风骤雪,沈苏姀的脚步前所未有的快!
她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他竟然就那般让沐沉出现在她的眼前……
沐沉未死!
沈苏姀深吸口气,拢在袖子里的拳头陡然攥紧,沐沉好似压垮她防卫的最后一根稻草,适才的多番试探足以表明他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能认出沐沉的人不在少数,可能认出沐沉,能驾驭绝影,还能那般了解他并且熟知兵策武道的,世上唯有前世的苏彧可以做到!
即便她努力的不做苏彧,可苏彧骨子里的狠劲儿,苏彧的身手,苏彧机谋算计之时的习惯都早已深入她的灵魂无法磨灭,他当然能怀疑她,可沈苏姀也知道,只要她不承认他必定不敢轻易下定论,生死移魂,便是前世的苏彧大抵也会当做个笑话听听!
沈苏姀一颗不安的心缓缓地平静了下来,坐上回沈府的马车之时她开始想他今日里的异常,即便只是怀疑和试探,他的做法都不应该只是这寥寥数语,如孟南柯所说,她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且他也应当知道窦阀的事与她脱不开关系,她是要回来复仇的,既然是复仇,他难道就不自危?或者是他已经骄傲自大到了认为她一定伤不了他的地步?
沈苏姀这般想着面色更冷,她现如今的身份毕竟还是沈家的人,或许他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将她彻底的除去?沈苏姀深吸两口气,黑漆漆的眸子里冷光更甚!
沐沉竟然真的做了他的门客,看他的模样和往常几乎无二,那么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沐沉臣服的呢?沈苏姀狠狠地咬了咬牙,沐沉绝不是会轻易背叛步天骑的人,一定是他!
马车滚滚而动,眼见得雪越落越快,容冽驾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两刻钟之后便至沈府之前,沈苏姀下了马车便朝沈府大门而去,容冽只觉得今日的沈苏姀分外的不寻常,却仍是站在原地看着沈苏姀进了沈府的大门才调转马头返程!
沈苏姀一进门便看到香书、香词齐齐在大门处等着她,见她回来香书立刻眸色明亮的迎了上来,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放低了声音道,“小姐,不知道七王爷今日带您走可是去了七王府?是为了何事?”
雪势急骤,不过片刻整个沈府便又被罩上了一层素白之色,沈苏姀沿着回廊朝伽南馆而去,闻言并不理香书之语,香词这边厢上前一步道,“主子,适才有信送来。”
沈苏姀眉头一挑,“谁的信?”
香词眸光略暗,“是凤王郡主……”
沈苏姀面上的暗色逝去,几乎片刻便知道送信之人是谁,见她点了点头一副心有所知的样子香词便不再说,这边厢香书看着这鹅毛大雪复又是一叹,“眼看着还有十天就过年了,这会子的雪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再下下去府中连置办年货的时间都没了。”
沈苏姀也随着香书的目光看了看黑沉沉的天色,本就沉暗的面色因那天色更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