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本打算陪着陆氏到寿康宫的,可刚走出两步陆氏却拉住了沈苏姀,“丫头,你且去栖霞宫瞧瞧贵妃和小七,贵妃那里差什么你让玉蝉写个单子告诉哀家,哀家那里才来了一批药材,还有,你问问贵妃小七此番到底有没有受伤,待会子哀家派人送你出宫。”
沈苏姀一听这话头就大了,一边的雍王笑意仙然的看着沈苏姀,“洛阳候似有不愿?”
嬴麒的眸子似能将她看透,沈苏姀心头一跳,“哪里哪里,那沈苏姀把太后交给雍王了。”
嬴麒点了点头扶着陆氏而走,沈苏姀转身朝栖霞宫走去,刚走过一道转角她的步子就停了住,她为什么要送上门去!多好呀,他现在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恨不能离他远些,现在凑上去实在不明智,沈苏姀心头微转,看着一个宫女朝她走了过来立时招了招手。
那宫女见沈苏姀叫她赶忙小跑过来朝她一福,“洛阳候有何吩咐?”
沈苏姀眸色清透面色从容,笑道,“太后关心贵妃娘娘的身子,你且去栖霞宫交代一句,让栖霞宫的玉蝉写一份单子送去寿康宫,太后娘娘好为贵妃娘娘安排!去了栖霞宫再去一趟寿康宫,就说七王爷没什么事儿,再说本候不打扰太后和雍王说话,先行出宫不劳烦她老人家派人相送,你可记着了?”
那小宫女见到沈苏姀已觉得受宠若惊,在听说是太后的吩咐当下更不敢怠慢,应了一声是便转身朝栖霞宫而去,沈苏姀看着那小宫女慎重的模样松口气,转身朝内仪门的方向走了去,一路走沈苏姀一路在分析嬴纵的心态,他那样的人,谁若是算计了他他怎么可能不还手呢?可他现如今好似与她是陌生人一般,难不成在打别的主意?
沈苏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由得又咬了咬牙,不管他想如何,没有证据便说明不了什么,心中如是做想,沈苏姀心头略有两分郁气的走到了内仪门之外,早间进宫之时是赵勤送她来的,因此此刻赵勤还在等着她,空荡荡的宫苑之中只有沈府的马车停在黑漆漆的角落,沈苏姀看到赵勤站在马车十步之外挑了挑眉,“回府!”
“主子,那个——”
沈苏姀脚步极快,因此听到赵勤这欲言又止的话也没多想什么,更没瞧见他那煞白的面色,然而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刚掀开车帘踏上一只脚她便嗅到了一股子属于男人的刚烈气息,下一秒她就猜出了来人是谁,刚要退下来,可尚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便从那车帘之下伸出,堪堪一把将她捞进了车中!
甫一入车便是“砰”的一声闷响——
良久没有再出现别的声音,却见沈苏姀正好整以暇的坐在车厢左侧的锦榻上,黑漆漆的马车之中什么都瞧不清,她只知道刚才一下绝对打在了嬴纵身上就对了,她微抬了抬下巴并未继续逃走,只觉得那样显得她很怕他,“秦王以为沈苏姀还是一年多以前的沈苏姀吗?秦王不去陪着贵妃娘娘,在本候的马车之中做什么?难不成想让本候带秦王回府?不好意思,本候不愿意,秦王可以下去了!”
几句话落定,却久久未听到回应,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子极为刺鼻的血腥味,沈苏姀心头一跳,眉头紧蹙,语声冷了两分,“秦王还要和本候动手?”
低寒的话语落定,还是没有回应!
沈苏姀咬了咬牙,要死也别死在她的马车上!
忽的探身至主位,嬴纵不知怎地已经半倚在了那里,沈苏姀只能看到他大概的一个轮廓,两只手也分不清哪是哪,只那么一路的摸了上去,摸来摸去总算在他腰间摸到了一处濡湿,可却不是伤口所在,她心头一凛,正欲再往上摸摸,那半死不活的人忽然一动,两只手不知怎地便将她框了住,沈苏姀待要反击,来人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细弱的呼吸忽的一盛,嬴纵靠近了她,“你确不是两年前的沈苏姀,你……长大了。”
听着他这话,感受到他沉沉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沈苏姀抬手便要招呼在他身上,可他比她快一步,一把便将她的手攥了住,“早就陪了母妃……现在不陪也无碍。”
沈苏姀听着这话只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分明今日才回来,下午那一会子能算陪吗?感觉他压在她身上半分不动,沈苏姀心头怒意一起,一掌便落在了他胸前,嬴纵不知怎么竟然也没将她的手挡住,硬实生生挨了她一掌,只听他抑不住的闷哼一声,沈苏姀顿时便察觉出不对,在她手掌下除了一颗跳动着的心脏还有一层异物,感受到那比别处更为濡湿她骤然心头一紧,唇角一沉冷声道,“恭喜秦王伤到了心口,您能活着回来真是可喜可贺——”
身上的人似是缓了缓才发出一声冷冷嗤笑,“不伤心口怎取心头之血?”
沈苏姀一愣,脑海之中电光火石间滑过什么却未被她抓住,正使劲回忆之时身上之人的重量忽然全部沉在了她身上,嬴纵的脑袋压在她肩头,那呼吸声细若游丝好似快要死了,她掌心之下的濡湿在增多,沈苏姀忽然后悔自己为何不去栖霞宫!
当马车从宫门走出之时沈苏姀重重松了口气,车厢之中血腥味弥散,若非禁军认识她的马车未曾检查此番他们哪能如此顺利的出宫,沈苏姀借着马车外的微光看了一眼躺在主位之人,宽厚硬实的胸膛安静无丝毫起伏,真真像死了一般!
沈苏姀抿了抿唇,“去秦王府!”
赵勤在外应了一声,当即加快了马速朝着秦王府的方向疾行而去,马车甫一颠簸,车中的血腥味儿愈发大了,沈苏姀皱了皱眉头,这才上前坐在嬴纵身旁去看他心口的伤,他适才那句“不伤心口怎取心头之血”的话还回绕在她耳畔,沈苏姀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却一时之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当下也不管他为何要取心头之血了,只掏出袖中的白色软巾按在了他心口上,那带着微热的濡湿触手可及,一时让沈苏姀心头微窒。
马车一路朝城东的王府而去,夜色已深,可整个君临却仍然处处都是繁华热闹,欢歌笑语不断,灯火酒绿迷眼,沈苏姀一手按在嬴纵心口,一边撩起车帘朝外看了两眼,白日里大军得胜归来的喜悦尚未散去,人人面上都有两分和往常不同的喜悦,犬戎之危解除,君临城便又迎来了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好日子,虽然白日里百姓们的欢呼喝彩声非常之大,可沈苏姀知道,随着这些销金窟中安稳日子的流逝,将军战士百战苦将会轻易的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