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女子十五岁及笄,及笄之后便可嫁为人妇,沈苏姀看着沈苏慕的眸光便知他在想什么,唇角不由得溢出两分苦笑,不知想到了什么,沈苏姀忽然问起,“大哥,早前南境大战之时凤王多番相助与秦王,且不知此番回来君临凤王可有什么想法?”
沈苏慕的眸光便郑重起来,“姀儿,你参与了夺嫡之争?”
沈苏慕带着怜惜的眸光骤然一变,那样风清儒雅的人目光竟然也忽然变得威严而郑重,浑似一个耄耋长者一般,沈苏姀被他那目光看的心头微紧,摇了摇头,“非也,并非是参与夺嫡之争,大哥应当明白沈家现如今的位置,即便我不想参与这些事,也总有那么些人非要拖着你下水,是以我想知道凤王的态度。”
沈苏慕听得松了口气,随即看着沈苏姀的眸光又带了疼惜,似乎觉得她承受太多似得,微微沉吟一瞬,沈苏慕的语气有些深沉,“凤王十分欣赏秦王。”
沈苏姀闻言心头微松,可随即沈苏慕却又道,“可是琅琊城素来只听帝王之言,殷氏这一脉现如今只有蓁蓁一人,凤王绝不会为了谁冒险,一招不慎便要为琅琊招致祸事。”
沈苏姀眸光半狭,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沈苏慕看着沈苏姀,半晌忽而挑眉,“姀儿,你已经有所决定?支持秦王?”
沈苏姀被沈苏慕洞悉的眸光看的心头一跳,四目相对,沈苏姀点了点头,“没错,我欲支持秦王……”
大抵是没想到沈苏姀能如此坦诚承认,沈苏慕听见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怔。
过了良久,他才微微的点了点头。
沈苏姀送走沈苏慕走回伽南馆的时候便看到从校场回来的沈君心,虽然她从九华山回来才只有一月,可是眼前的少年不知不觉之间又再拔高了一个个头,此刻身着玉白劲装,墨发尽数挽起,一双深瞳眸光熠熠,手执长剑身姿笔挺,竟也有了两分英武之态,沈苏姀走过去看了看他满脸的汗意,“练完了便去洗洗,站在这里做什么?”
沈君心面上却没有往常见到她的笑意盎然,遥遥看了看沈苏慕离开的方向唇角微沉道,“那人是谁……”
沈苏姀一笑进的门去,“你不必管。”
沈君心唇角一撇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唇角微抿,“真不知道你整天在做什么,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是别人不晓得的?”
沈苏姀笑意愈浓,“你竟然还有心情琢磨这些,看来得让先生明日再给你加练两个时辰!”
沈君心闻言脚步一顿面色一苦,看着沈苏姀的背影示威一般的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剑,“沈苏姀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我会什么都知道!”
沈苏姀不置可否的朝他挥了挥手,兀自进了厅门……
眼看着便到了十月末,整个君临城的气氛亦有了些不同,这个时候素来是各地封王来君临朝岁之时,今年虽然没有别国使臣的到来,可是南境大胜已足够整个大秦的百姓欢呼雀跃早早的为新年做准备了,然而便是在这个时候,继那位为苏阀喊冤而斩杀十位朝廷命官的无名氏血案之后,又一道大案的曝光震惊了整个朝野!
戍卫南境的镇南军竟在两年之前与犬戎通敌……
恰是因为镇南军的通敌才造成了战事起初大秦的连败,亦是天狼军远赴南境之后死伤惨重的主要原因,自天狼军归来之后已有一月,这一月之间朝堂之上除了昭武帝和几位高位臣子之外甚少人清楚这案子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对于百姓们而言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然而便是在十月二十八这日的早朝之上,新上任的刑部副使展狄摆出了十条罪状且直指忠亲王嬴珞,声称其麾下忠勇军左都尉将军于俊呈乃是与敌通敌案主使,这位左都尉将军本来和通敌之案没有分毫关系,却因为几日之前的君临闹市劫囚案暴露了自己。
刑部顺着存活下来的杀手线索查下去,最终揪出了这个四品武将,刑部并没有以通敌的罪名指控忠亲王,而是以御下不严失察渎职的罪名弹劾了忠亲王,刑部如此行事可谓中规中矩,那弹劾的折子对于忠亲王并无别的说辞,可满朝上下对于一个四品武将操纵这样大的通敌之案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由此,暗地里各式各样的猜测纷纷对准了忠亲王,虽然没有被指控通敌大罪,可这位一代贤王的名声却是彻底的没了。
朝内朝外关于镇南军通敌之案的猜测众说纷纭,昭武帝看到那折子却当即判了那位四品武将的斩邢,继而以御下不严的渎职之罪撤了嬴珞手上的忠勇军军权,十万大军收于天子手中,忠亲王嬴珞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月以示惩处。
忠亲王之事刑部可谓办的是干净利落脆,然而以一个四品武将的死做为一场通敌之案的结尾似乎并不能叫人信服,然而那于俊呈已经被判了斩立决,刑部也再难找到更多的线索,因此这案子便也暂时搁浅了下来,两个相隔七年关联皇亲权阀的通敌大案,一个来去无踪的绝世杀手,十位死相可怖的朝廷命官,昭武三十四年的年末对于刑部来说注定不会轻闲。
沈苏姀的马车缓缓驶进宫门之时只看到帝宫上空盘旋着的诡异黑鸦,尖利嘶鸣声越过飞檐斗拱落在她的耳畔,一时让她想到了两年之前的那个新年,凛冬悄无声息在逼近,在这触目可及的金檐玉瓦之下是挡也挡不住的森森寒意,叫人不安的当然不仅仅是冬日的到来,这看似喜庆看似平静的帝宫之中,似有蛰伏已久的魑魅欲要再次挣扎而出!
沈苏姀到了寿康宫的时候陆氏的面色并不怎么好看,满殿的空寂之中唯有嬴华景一人在她身边侍候着,她正在焦急的对着陆氏说着什么,沈苏姀走至殿门口她也未曾发觉,因此沈苏姀便将她那恳切的话语听了见——
“皇祖母,这样对三哥不公平啊!”
“皇祖母,您去求求父皇,那忠勇军是三哥拿命换回来的!”
“凭什么底下的人犯了事要三哥负责呢,您没听说吗,那个于俊呈其实是窦阀一脉的人,后来在窦阀倒台的时候倒戈才被保了下来,那个人是想害七哥为了窦阀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