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眼底莹光簇闪,忽然眸光一亮,“我出来的时候似乎有一队寿宁殿的花匠嬷嬷跟在我后面,不知是不是她们——”
那小队长眼底一亮,“小人知道了,马上就能给姑娘找出来。”
沈苏姀满面感激,“若是能找到烦请将人带到桑竺院去,我在那儿等着,真是多谢了,等找到了簪子我才好去找太后告罪呢。”
那小队长闻言眸光微亮,当下应是抱拳转身而去,待那队人走远,沈苏姀面色顿时平静下来,瞧了瞧身上已半干的衣裳,还是朝桑竺院而去——
沈苏姀忽然回来让香书与沐六意外非常,然而沈苏姀没有时间与他们多说,让沐六在外等着,只让香书进来帮她换身衣裳,衣裳刚换好门外便来了人,七八个嬷嬷面色惶恐的被带进院中,沈苏姀站在厅门之处,借着昏暗的灯火指了个人。
“她留下,其余人先走。”
诸人皆是松口气,沈苏姀招手让被留下的那人跟她进门。
沐六和香书被留在门外,室内只有她们二人,年逾四十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着一身下人青衣垂首站在厅中,静静的等着沈苏姀发话。
“我丢了只簪子。”
沈苏姀沉沉开口,语气丝毫不若平常的从容柔婉。
老妇人将头垂的更低了些,“奴婢不曾见过姑娘的簪子。”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并未多么的畏怕,沈苏姀眸光微寒,剑一般悬在她头顶,又一笑,“口说无凭,我就觉得是被你捡去了……”
那人依旧一身平静,默了默又道,“若没记错,今日姑娘去寿宁殿之时未曾着簪。”
沈苏姀眸光一厉,“你的意思是我在冤枉你?!”
“奴婢不敢。”
那人低低一应,沈苏姀不由微狭了眸光,“那支簪子对我而言重要非常,关乎我家中亲族性命,而今竟然不见了踪影,你若现在承认我便绕你一命,若不然我禀明了太后,你的下场如何你当知道——”
那人背脊微僵,默了一瞬却更肯定的摇了摇头,“奴婢没有见过姑娘的簪子。”
“就不怕死?”
沈苏姀厉然一问,那人执拗安静的站着,默然不语。
沈苏姀忽然扬了扬唇,语气中厉然亦消了大半,她上下打量着她,“我尚未说我的簪子是何种模样你便说你未曾见过……”
顿了顿,沈苏姀轻而缓的开了口。
“我那簪子,亡魂为玉,冤血为金,单名两字——苏氏。”
“不知你可见过?”
沈苏姀语气静然,站着的那人浑身一震,满是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了她……
一身玉白综裙的沈苏姀回到朝歌台的时候外头已经满满地围上了皇家禁卫军,想必是诸位主子都到了,她理了理这身素色衣裙往里走,刚走到殿门口便惹来诸多目光。
她来的晚自然有些突兀,惹来注视也正常,沈苏姀并未觉出什么不对,只沿着大殿一侧朝前面的沈阀席位上走,刚走出几步,却听高台皇座上传来一道温润之声。
“沈家丫头也行五,倒是和朕的五儿相配!”
耳边一声轰鸣,沈苏姀脚步一顿猛的抬眸,待看到高台之上人人都带笑意看向她之时她才确定了适才昭武帝的那句话并非她的幻觉,她呆了呆,稚嫩的面容上满是懵懂和不解,双眸微狭着看不出情绪,可拢在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攥在了一起,心中更是惊翻了天!
她不过晚来片刻,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是她!
“噼啪”一声炸响,刺白闪电砰然砸下映出沈苏姀惨白的脸,轰隆隆的闷雷随后而至震彻殿宇。
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风雨,终于滂沱落了下来……
暴雨倾盆,擂鼓般砸在大殿金顶。
明晃晃的玉屏主位上,昭武帝嬴渊与太后并排而坐,两侧又有窦德妃、申屠贤妃与西岐淑妃相伴,衣饰明丽不可方物,俱是这帝国中最为尊贵之人。
沈苏姀纤细的身影站在明黄帷帐边上,一脸茫然。
“正是呢,臣妾瞧五姑娘性子甚为温婉灵慧,若能与五殿下相配自是极好。”
静婉之声徐徐入耳,沈苏姀如何也没想到会是申屠婉,这是她相隔五年第一次见到这位申屠氏贤妃,她常年礼佛,传言对外事早已淡泊,今日却怎的为她说和?
桃红身影忽然闪至眼前,沈琳琅笑盈盈拉住她,“妹妹高兴傻了不成?”
沈琳琅拉着她入席,沈苏姀顺从的随她落座,心头那丝疑云如何也挥之不去,各色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艳羡嫉妒疑惑各不相同,沈琳琅甫一落座便放开她的手,靠过身来轻声一语,“七王爷同宁家交好,他们又怎会让他再和沈家联姻,妹妹……莫要辜负五皇子心意。”
心头微震,沈苏姀陡然抬眸。
嬴琛果然正狭眸盯着她,那眸光带着丝丝阴冷,看得人背脊生寒,她转眸一扫,申屠并没什么表情,而窦澜今日里依旧是那扎眼的端丽紫红宫装着身,此番正饶有兴味的把玩着手中茶盏,纤细的玉指与白瓷相应说不出的好看,可也正是这双手,在五年前苏阀之乱中要了皇后苏娴的命,而她,现如今却要被嫁给这个女人的儿子……
“所以姐姐串通五皇子还让贤妃娘娘出言撮合好叫妹妹无力反抗。”
“如此一来三殿下便非姐姐不可。”
沈琳琅面不改色一笑,“妹妹不要忘了,你我皆是沈氏的女儿,总要出一份力的。”
沈苏姀面色平静的坐着,权阀女儿大都有自己的使命,通常只能选择遵从,沈琳琅想要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先将她推出去确保万无一失,倒也算是有几分性格,沈苏姀坦然的接受诸方打量,眸光一瞟,嬴琛唇角一分笑意若有若无荡起,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儿臣觉得不妥!”
骤然响起的朗然之声让满座皆是一震,沈苏姀转头看过去,嬴策一身玉白长袍姿态洒然的倚着长案,眸光正笑盈盈的看向沈苏姀,四目相对一瞬,他抬眉看向主位,“贤妃娘娘不知这位沈姑娘的厉害,看着虽是温婉娴静,马背上的功夫却分毫不差,五哥府中的美人多不胜数,俱是声声漫丽妙舞翩迁,如沈姑娘这般的,大抵不适合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