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听着此话,面色缓缓变作煞白。
在她的记忆之中她的确破过那十面埋伏阵,至于是怎么破阵的却是全然想不清楚了,可听着此刻沐沉的话语,却是他让她破的?且她还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她大概记得那个时候正是昭武二十六年的下旬,那个时候的他们不应该正是水火不容的时候吗……
沈苏姀呼吸一簇,脑袋好似被生生掰开一道裂缝似得疼起来,深吸口气,只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沐沉道,“沐先生的意思……难道本候是苏阀少将军的替代品?”
稍稍一顿,沈苏姀语声有些艰涩,“沐先生莫要忘记,苏阀少将军乃是男子!”
握了握拳头,沈苏姀索性道,“沐先生莫不是说王爷有……有那龙阳之好!”
虽然这话问出口,可沈苏姀心中却满满都是否定,他待她的亲密举动她尽数看在眼里,若是他真有那嗜好,又怎会在她面前情动?!想来想去沈苏姀也只想到一个可能,由此面色更白,脑仁儿里的抽疼亦是更为蚀心,狠狠地掐了掐掌心她才定下神来。
沐沉看到她面上颜色几变,只以为她是因为他的话而伤心失望震惊,这可正是他想要的结果,抿了抿唇,沐沉摇了摇头道,“王爷并无龙阳之好,王爷只是心念苏阀少将军,若非侯爷如今主审苏阀之案,侯爷以为王爷会哪般对待侯爷?!”
沐沉此话有二,第一当然是为了他心中之愤懑,第二却是为了将这主审之权夺回至嬴纵手中,无论是为了嬴纵自己,还是为了苏阀案子的审理,他自然更相信嬴纵些,看着沈苏姀眼底意外惊愕等等复杂的情绪,沐沉眉眼之间仍是一片冷凝。
虽然沐沉并没有说明,这个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沈苏姀却一时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沐沉说过的那“破阵”之事,为何这样大的事情她竟没有一点儿印象!
沈苏姀浑身都在颤抖,指甲深深扣进掌心才让自己保持了两分清明,又看了看眼前这张面容,她唇角竟还能扯出两分笑意,“本候知道了,多谢沐先生,先告辞了……”
话语一落,沐沉当先眸色一变,今日之言语大不敬是肯定的,可她竟然对他说了“谢”字,沐沉眉头几皱,这边厢沈苏姀已经脚步虚浮的绕过他朝府门的方向走去,他犹豫几瞬,终究是未曾回头多看一眼,深吸口气,已然做好了准备承受嬴纵的怒火!
清远和明生站在远处看着沈苏姀和沐沉说话,也不知沐沉说了什么他们只看到沈苏姀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幸好说的不多,看到沈苏姀朝他们走来两人俱是松了口气,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上前几步去迎她的时候,脚步略有些异样的沈苏姀却忽然面色一变!
清远、明生一愣,眼睁睁的看着沈苏姀身子软倒……
“沈姐姐!”
阴云如同草灰般堆积在天边,沉重,压抑,好似随时都能卷下一场暴风雪。
冷风呼啸,将窗棂吹得吱呀作响,炉火轰轰,整个秦王府主殿之中却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嬴纵面沉若冰的坐在主位之上,深邃而森冷的目光定定落在殿中站着的人身上,沐沉背脊挺直,眸光微垂,一张素来沉肃的面容之上分毫表情也无,无畏无怒,哀默心死。
清远和明生眼底带怒,可看着嬴纵的表情却又不敢逾越,殿门之外,容飒仍旧面色惨白的站在那处,整个秦王府,都好似因为嬴纵将发未发的怒意静止在了此刻,不知过了多久,清远终于忍不住的动了动唇,“沐先生说沈姐姐是替代品。”
话音落定,嬴纵的眉头轻轻一簇,眼底的暗芒愈发锋利了些。
沐沉垂眸良久,只觉得那悬在他头顶的目光好似把凌迟的利剑一般,他是何等人,自能看明白嬴纵眼底沉沉压着的愤怒,而这所有的愤怒,皆是因为那正沉睡在内室的女子,某一刻,沐沉忽然抬起了头来,“王爷欲如何处置沐沉沐沉皆无怨言,沐沉只是不明,王爷将旧事讲给侯爷听之时心中可会念起少将军?”
嬴纵唇角微抿,语声低寒渗人,“什么旧事?”
沐沉闻言眉头微蹙默然垂眸,并不欲答嬴纵此话,清远看了看沐沉上前一步,语声微沉的道,“王爷,沈姐姐知道当年步天骑破天狼军十面埋伏阵的事,沐先生问沈姐姐是如何知道的,沈姐姐便说是王爷告知的,然后沐先生便对沈姐姐不敬!”
此话一出,嬴纵看着沐沉沉肃的面容眯了眯眸子,良久,他才语声平平的开了口。
“本王并未与她讲过此事。”
室内三人陡然看向嬴纵,沐沉惊疑不定的眸光更是满含着不信,若嬴纵不曾与沈苏姀讲过此事,莫不是别人讲的?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沈苏姀从何处得知?!
看着沐沉的表情,嬴纵周身那迫人的煞气微微一消,他看了看沐沉,森森的目光氤氲着的怒火仍是要将他磋成齑粉似得,默了默,“沐沉,本王曾警告过你莫要对她不敬,可你好似将本王的话全当做了耳旁风,若非是她心中不愿伤你,你还能好好站在本王眼前?既然如此,你便滚回你的湖心小筑去,本王不愿见你!”
沐沉眼底的眸色更为复杂了,嬴纵让他搬回那湖心小筑算不得什么要命的惩罚,可他那句“她心中不愿伤你”是何意?沈苏姀从前的敌视他还历历在目,这几日虽有好转,可沈苏姀既然想入主秦王府,对他这个门客和颜悦色些也有好处,沐沉心中本做此想,可再如何和颜悦色与她不愿伤他还是不同的,沐沉看着嬴纵的眸色,站在原地未动!
嬴纵见他这模样冷冷的勾了勾唇,“只愿你将来莫要后悔!”
沐沉心头陡震,唇角几动正想问什么,内室之中忽然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声响,殿中几人耳力都超于常人,自然将那声响听得清清楚楚,嬴纵面色一变当即起身朝内室而去,看着他那急迫的背影,清远和明生想要跟上去,可没有嬴纵的准许到底是不敢,默了默缓缓地退至殿门口站着,沐沉身形僵直的站了良久,末了也走了出去,走至门口恰好看到容色有异的容飒,此刻的容飒亦是眉头紧皱,似乎也因为适才自家主子的几句话觉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