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挑了挑眉,沈鸢芙嗤笑了一声,“假惺惺。”
沈菀萝身子伏在地上抖了一抖,不动,沈苏姀抿了抿唇,而后才又淡淡的开了口,“懿旨已下自然不是那么好撤的,况且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你若此刻再没了这赐婚的婚约,一个名声不甚好的女子将来你要如何自处?”
微微一顿,沈苏姀想起什么似得问沈鸢芙,“外头怎么传的?”
沈鸢芙本是一心要职责沈菀萝,闻言面上却有两分诡异之色,顿了顿才道,“外头,外头传言是辅国将军酒后失德……咳……在宫宴之上欺负了沈家七小姐……”
沈鸢芙吞吞吐吐的说完,顿时看到沈苏姀先是一愣,而后眼底竟然闪过了两分哭笑不得之意,沈鸢芙眉头一簇,连忙补上一句,“不过宫里头的贵人们都能明白当夜发生之事。”
沈苏姀也不管沈鸢芙这话如何说,只又看着沈菀萝,沈菀萝默了默好似鼓足了勇气似得道,“当夜之事……菀萝已经认命,只是当夜菀萝并未和辅国将军发生什么有辱门风之事,还望侯爷明察,请侯爷进言太后撤了这赐婚懿旨罢,菀萝不怕将来不能自处。”
这一番话倒像是发自肺腑,沈苏姀看她说完了话就定在那地上不动的模样叹了口气,给香书一个眼色,香书立刻上前将沈菀萝扶了起来,沈菀萝愣愣的被拉起来,有些茫然的看着沈苏姀,沈苏姀百无聊奈的把玩着茶盏,看着沈菀萝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便也无需在我面前求我降罪,这懿旨来的十分突然,我本想着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嫁我便为你想些法子,眼下看来倒不是这般,既然如此,那这懿旨自当还是遵从的好。”
沈苏姀的目光虽淡,却好似能穿透人心,沈菀萝唇角几动似乎欲言又止,可面上却是又红了红,沈苏姀唇角便一弯,“辅国将军位高权重,正要你这样的门阀姑娘相配最好,你们从前虽然不甚相熟,可你有这份心,辅国将军那里……好似也不曾听说他对别家姑娘有意,既然如此,这桩婚事倒是极好的,过了年你也有十四了,太后既然要两家自己议个婚期,倒是越早越好些,这个就稍后与辅国将军商量一番再说吧。”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默了默,沈鸢芙忽然开了口,涩然又透着两分尖刻,“侯爷您,您竟然就这般让七妹妹嫁给辅国将军了,七妹妹这般的行径……”
沈苏姀的眼神淡淡扫过来,沈鸢芙不知怎地便说不出接下来的话,沈苏姀勾了勾唇,“太后既然有此道懿旨,便说明她老人家十分看好这段姻缘,何况懿旨岂是你我能改的,这桩事虽然有些蹊跷,可你连自己妹妹的品性都不信了?或者,你不愿让自家妹妹嫁个好人家?”
沈鸢芙精致的面容抖了抖,沈苏姀不等她回答又看向沈菀萝,“等你成了将军夫人,流言蜚语自然都会散去,你且安心待嫁便可——”
沈苏姀徐徐将这一番话说完,沈鸢芙生生压着一股子不甘心,沈菀萝却是怔怔的望着沈苏姀目光复杂万分,沈苏姀扫了她们一眼,“好了,今日我乏了,都退下去吧,将这懿旨送去祠堂供着,顺便将这桩喜事告诉给老太君,其他的让杨嬷嬷掂量着办吧。”
沈苏姀一声落定便朝着内室走去,沈君心瞅了沈鸢芙和沈菀萝一眼跟在了沈苏姀身后,外头厅中沈鸢芙深吸两口气,对着沈菀萝冷哼一声当先走了出去,沈菀萝静静愣在当地一时忘了动,香书站在一旁看着不由提醒她一句,“七小姐,侯爷没有怪你,这婚事眼下便是定下了,您是要做将军夫人的人了,眼下先回去歇着吧。”
沈菀萝愣了愣,唇角几动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朝内室入口处看了一眼,脚步有些沉重的转身走了出去,内室之中,沈君心正疑惑的看着沈苏姀,“阿姐你当真就让沈菀萝嫁给辅国将军了?这桩事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沈苏姀正在看这一个多月之中送入府中的邸报,闻言唇角微抿,“不管怎么说沈菀萝也算是你姐姐,嫁到一户好人家也是好的,懿旨既然已下,没必要再去惹是生非。”
沈君心眉头微蹙,“可我瞧着辅国将军分明中意的是你!”
沈苏姀落在邸报之上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沈君心的身上,沈君心被她那凉凉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眉头微蹙梗着脖子道,“我说的是事实,人家为你差点命都没了,转眼却莫名其妙的被赐婚与沈菀萝,我如果是辅国将军一定呕死了!”
沈苏姀的眸光便眯了眯,这边厢沈君心咧着嘴呵呵一笑,试探性的上前几步,眉头微蹙道,“总之也不管那沈菀萝有没有冒犯辅国将军了,不过这桩婚事你也不能只顾着沈菀萝,她是有那个心,我瞧着辅国将军应当不会对她怎么,啧,你这么做太不厚道。”
见沈君心那有些怕怕的样子,沈苏姀懒得理他,又将眸光落在了手中的邸报之上,这一月多来虽然君临城没发生什么大事,可是小小的波澜却是不断,比如百官请命让昭武帝立太子,又比如八殿下嬴策已经入了忠勇军,再比如忠亲王嬴珞已经在正月初九将侧妃傅凝迎入了王府,再比如,贵妃娘娘的立后大典已经定在了三月初十……
这些事情并非是突然出现的,因此沈苏姀也不觉得意外,可是即便是在这温暖如春的自家闺房之中,君临城之中的暗涌好似已经铺天盖地的朝她压了过来,申屠被抄家,除却大义灭亲的辅国将军之外,这个屹立不倒百多年的权阀终于成了过眼云烟,而此时,那个因为涉嫌陷害大皇子嬴铮的罪魁祸首申屠致正被关在天牢之中,一个权阀眨眼之间便没了,从苏阀到窦阀到申屠,沈苏姀无端的想到了孟南柯讲过的那个故事,不由在背脊上生出两分凉意。
“阿姐,我说的你听到没有,秦王遇刺了回府三日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沈君心的声音落在耳边,猛地将沈苏姀震的回了神,眸光一转看向沈君心,眼底竟然没有意外之色,沈君心看着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奈的一叹,“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说起来这阵子君临城里头热闹不少,百官都在请立太子了,其实有些什么好请的呢,只要贵妃立后之后,秦王不就是当仁不让的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