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湛心愿达成,面上的笑意又有些亲近起来,生怕嬴策要反悔似得道,“那可就说好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八哥可不许耍赖,至于母妃会不会罚我,我自有法子!”
嬴湛的语气满是狡黠,倒是合他那诡计多端的性子,他既然不再多言,这边厢嬴策便看向了嬴纵,口中问候道,“七哥这几日在府中闭府未出,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妥?”
嬴纵闻言摇了摇头,“还是从前的旧伤,老毛病了。”
嬴策微微颔首,嬴湛倒不知道这件事,闻言不由瞅了嬴纵几眼,口中一时年少老成的叹道,“七哥的伤是打焉耆之时受的?这几日那焉耆世子来了君临呢,昨日里我在御花园远远瞧见过一次,委实是一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七哥,依我看这个焉耆太子是没有让你打怕,若是他此番在君临不守规矩,咱们就再打他一顿!”
嬴湛说的意气风发,嬴纵看他那模样眼底生出几分不置可否的笑意,摇了摇头道,“眼下焉耆亦是大秦所辖,轻易动不得。”
嬴湛心底自然明白这些利害关系,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听到嬴纵这话他却眯了眯眸子,口中兴味道,“七哥会怕这些?当初是谁一剑斩了窦家表少爷的?我瞧着七哥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父皇恐怕你谁也不会顾忌,何况是一个被你打败过的手下败将!”
嬴纵挑眉,不欲与他斗嘴,一抬眸却见嬴策一双眸子深沉沉的出神,眉头一抬,他看着嬴策的目光亦有些深沉,稍稍一顿才道,“这几日军中诸事如何?”
嬴策陡然回过神来,笑道,“还好,我许多都不懂,正在学。”
“是该学。”嬴纵点头道出三字,微微一顿又道,“立后大典也并非什么大事,皇祖母兴致高虽好,却不好让她因为此事累了身子,大家也不必闹得太开,今夜你还是回军中去做自己的事罢,明日正礼之时再入宫来,虽然是皇子,可军规亦不可轻忽。”
听嬴纵如此说,嬴策下意识就想应是,可目光一扫却瞧见嬴湛面上幸灾乐祸的笑意,他心头一凛,不知怎地有些紧张起来,默然一瞬才点了点头,“也是,那我就听七哥的!”
嬴纵点了点头,几人眼下正站在殿门口,嬴策刚说完里头嬴华庭便走了出来,看着嬴纵几人道,“七哥八哥快进来,皇祖母一时兴起要九皇叔为我们大家作画呢,限了时间,让九皇叔将咱们大家一起画在一张图上,倒不知九皇叔的画工也是极佳,快点!”
嬴华庭一言落定便又闪身走了进去,嬴纵和嬴策都没什么反应,倒是嬴湛低呼了一声,“妙哉妙哉,我只让宫中的画师为我做过画,倒不知九皇叔也这般厉害!走走走!”
嬴湛说着话便要去拉嬴策和嬴纵,嬴纵虽然不喜这拉拉扯扯,到底是让嬴湛拉住了手腕,嬴策却不知怎地往旁里一让,面对嬴纵和嬴湛疑惑的眼神笑道,“我就不去了,这几日都不曾给母妃请安,我先去如影宫一趟,七哥你们先去,告辞。”
嬴策说完便转身而走,那模样生怕有谁硬要留住他一般,嬴湛抬头看了看,正看到嬴纵看着嬴策消失方向的幽深眸光,嬴湛也蹙了眉,口中道,“七哥,我怎么觉得八哥有些奇怪呢,怎么进了一趟军中就当真和往常不同了?”
喃喃的话语落定,嬴纵自然不会答他,两人在殿前站了一阵,嬴湛忽然又期期艾艾的转过身看着嬴纵,压低了声音道,“七哥,你当真不担心今夜出岔子吗?母妃近来心神不稳,常常请来钦天监的测算来测算去,我是偷听来的,母妃她不是故意瞒而不报,她是,她是疑神疑鬼也不知这话真假,七哥,你莫要怪母妃……”
嬴纵回过神来,眸光略柔的看了嬴湛一眼,拉着他转身入了殿门。
西岐影正躺在贵妃榻上摆弄一株红珊瑚摆件,半尺多高的红珊瑚如血一般嫣红妖娆,周身莹玉生光映的人面若桃花,无论是质地还是形态都是上品,自是一件极其珍奇的宝贝,可西岐影削葱般的十指抚向这红珊瑚之时眼底却没有半分欢喜之意,相反,那双清冽的双瞳之中竟含着两分怨毒,十指更是狠狠掐在那红珊瑚的曼妙细枝之上,想要将其生生掰断一般!
“都是红珊瑚,别人的千年成就,到了本宫这里,却只是这么个百年小玩意了。”西岐影的话语之中含着两分阴鸷,看着眼前这一株,再想到一月之前北魏太子送给贵妃的那一株,一双眸子里的冷色愈发分明,手上一时间更用上了力道,因是用力过猛,忽然“咔嚓”一声她那细长而好看的指甲竟然堪堪拗断了,西岐影低呼一声倒抽一口冷气,指尖漫上一股子钝痛,当即叫她眼底怒火一旺,深吸一口气,抬手便将那红珊瑚扫倒在地,“啪”的一声巨响,举世难得的宝贝立刻碎的满地都是!
嬴策进到内殿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簇,眼底本就沉凝的冷意顿时更深了一层,西岐影听到动静也转过了头来,看到是嬴策进来一愣,当即又将目光落向嬴策身后的侍墨,眉头一簇道,“还站着做什么,快收拾干净!”
侍墨一边小心翼翼的上前来收拾这狼藉,一边犹豫的道,“娘娘,这东西到底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将来若是皇上一个兴起问起来咱们不好交代,您看这……”
西岐影眉头微蹙,想了想道,“去库房里头挑一件差不多的摆上来。”
侍墨当即应了一声是,手脚极其利落的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待她退出去,西岐影才揉着自己的指尖问嬴策,“站在那里做什么?才听底下人说你去了寿康宫,本以为你不会过来,却不想此番倒是来了,有什么话,坐下说。”
嬴策自进门起便将莫测的目光落在了西岐影的身上,他这连日来的不寻常西岐影都是知道的,此刻也还算镇定,话音落定,却见嬴策仍旧是不动,心中一紧,西岐影看着嬴策眉头微蹙了起来,“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西岐影不安的一问,嬴策不答却反问,“会出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