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前沈苏姀初入君临之时不是也想着将苏阀的痛苦尽数还给那几阀,可她彼时还不知昭武帝的狠心,到了如今,旁人她可以不顾,嬴华景和嬴纵却委实让她为难!
“今夜瑾妃虽然未行事,可她这宴会果真不算是好宴,无论她在这两件事之中有没有起作用,你往后几日都莫要再进宫去,大婚将至,你安心待嫁便可,其余诸事自有我。”
嬴纵说完,沈苏姀伏在他胸前却只有苦笑,她怎么能安心待嫁,不知道苏瑾什么时候身份就会暴露,不知道嬴华庭和嬴纵什么时候就会成为苏瑾的目标,这样的境况之下,她便是连个安心的觉都是睡不好的,或许根本等不到大婚苏瑾就会做点什么……
“我自然会安心待嫁,你……亦要小心谨慎为上。”
沈苏姀如此接一句,心底却知道这话根本半分作用都起不到,可她偏偏就是在这样一个位置,又哪里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心中正满是沉郁,嬴纵已揽着她的腰身问,“眼看着快要大婚,可你身边没几个亲人,不若将你早前那位师兄寻来?他应当是知晓你一切的吧。”
沈苏姀闻言心底滑过一丝异样,自然是不曾想到嬴纵会起这个念头,想了想方才道,“师兄乃是宗门中人,身份并不好曝光,还是算了吧,他的确知晓我的一切,这几年亦是他在暗中助力与我,眼下他人已回君临。”
嬴纵点点头,“他来君临可是专门为了助你?”
从前沈苏姀以为孟南柯来君临是为了专门助她,可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她自然不会再如此天真,沈苏姀摇摇头,“师兄性情洒脱,喜爱四处云游,随便在哪里住个三五年也是有的,倒也不全是为了助我,倒是我那学堂全赖他照看!”
话至此,嬴纵便不再多问,马车一路朝秦王府而去,二人相携入府自去歇下不提,却说昭武帝从承德殿出来之后并未随着苏瑾回栖梧宫,反倒是自己回了天寰宫,大抵是今夜嬴华景的那几句话让他面上失光满心震怒,便是连瑾妃那处也不愿待了,瑾妃在分别的路口看着昭武帝的玉辇走远了才往栖梧宫去,甫一回宫便挥退了左右只带着凌霄一人入了内殿。
“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只可惜傅凝肚中的孩子活了下来,呵……”
凌霄跟在苏瑾身后并不语,只为她除去外袍卸去发髻上的珠钗,苏瑾坐在妆台之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明艳的面容冷笑,目光一抬,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凌霄,笑意盎然的问,“今夜的戏好看吗?这就是天家,这就是嬴氏,当真是什么腌臜事都做得出!”
凌霄抿唇不语,苏瑾眸光一转问,“嬴华景那边什么状况?”
凌霄闻言这才开口,“跳了湖之后幸好被救起来的快,仅是受了寒,太医已经去过了,开了药,其人眼下精神有些恍惚,性命暂且无忧。”
映在镜中的分明是个身量高挑的绿衣女子,可此刻说话的声音竟然带着低沉的磁性,早就和平日里的声音全然不同,苏瑾听着丝毫不诧异,只唇角微扬继续看着镜中的他道,“精神恍惚?只是精神恍惚怎么能够呢……”
凌霄双眸微眯,“你的意思是?”
苏瑾一笑,拿起镜子前放着的梳子自己梳发,一边梳着口中淡声道,“嬴华景,性子骄纵蠢笨如猪,让她为三位姐姐殉葬委实有些不够格,不过嬴渊膝下的女儿就这么几个,便也只好先用她了,怎么?难道你舍不得了?”
眉眼一抬,四目恰巧在镜中相对,凌霄闻言冷笑一声,抿着唇不语。
苏瑾便放下手中玉梳,只着了一件中衣朝浴房走去,凌霄跟在她身后,不多时二人便到了雪白玉石铺就的汤池边上,凌霄站在一旁,苏瑾自己抬手解衣,不多时便寸缕不着,凌霄略带着火光的目光在她身上滑过,终是默默的垂了眸,待苏瑾入了汤池方才走到池边来为她顺发,口中又道,“那洛阳候,你就当真信了她?”
苏瑾靠在池壁之上,被那温热的水沁着舒服的出了口气,闭着眸子靠在凌霄的手上,凌霄便一手托着她的后颈一手为她捏肩,苏瑾闭着眸子想了想,忽然有些犹疑的道,“这个洛阳候小小年纪已得这样高位自然不简单,可是你相信吗,我怎么都从她身上看不出半分敌意来,不管她是嬴华庭的知己好友也好还是孟家的人也好,她在我面前,都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有时候给我一种她是真心想助我的错觉,呵,真是荒诞。”
凌霄闻言便道,“别忘记,她是要和秦王大婚的人,看今日宴间的模样,那二人之间显然有情,孟南柯如何还不知,只是往后对付秦王之时必受阻碍。”
苏瑾摇头一笑,“阻碍?这个可谈不上,实在不行便连她也一并……”
凌霄闻言眼底的冷色一消,放心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浴房之内水汽腾腾,直熏得他的浑身发热,掌心之下一片滑腻,目光稍抬便能瞧见池水之下隐隐约约可见的雪白肌肤,落在肩头的手,忽然不受控制似得往下滑去,可才滑下不到三寸,她已经将他一把按了住,凌霄双眸一沉,缓缓撤手,忽然语声森寒的道出一句,“你还要和嬴渊……”
语声艰难,到底未曾道出那几字,苏瑾长声一叹,语气之中满是疲累,“要三次方才有效,还差最后一次,你难不成要我半途而废吗?”
凌霄动了动唇,却未道出一字来,只一张脸冷沉的不似样子,一片静默之间,忽觉掌心一重,定神一瞧,却是苏瑾侧脸贴着他的掌心靠着,整个人竟然就这般睡了过去,凌霄默然一瞬,眉宇之间的女儿态消靡殆尽,反倒是透出几分铮铮威慑来,那威慑配着他此刻的装束十分违和,若是旁人看见必定惊魂失色,凌霄见她睡得尚浅便支着手半分未动,又看了苏瑾许久才弯身将她从池中捞出,撩起一旁薄衫将她一裹,大踏步的朝寝殿走去。
整夜好眠,至第二日一大早,嬴纵醒来之时沈苏姀竟早已比他先一步醒来,嬴纵扬了扬唇,语气之中透着两分晨起的低沉,“这些日子你日日都醒得早,是睡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