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疼痛让昭武帝体验了死亡的滋味,他一手捂着鲜血淋淋的肩膀伤口一边摸索着往门口爬去,殿外的全福已尖声喊起来,昭武帝甚至能听到外头聚过来的铠甲声和脚步声,眼看着就要爬到内殿门口了,眼前忽然有剑花簇闪,两只脚踝处钻心的一疼,两条腿顿时使不出半分劲力,昭武帝疼的低低嘶吼一声,双眼充血几乎看不清沈苏姀的眸色!
一片难忍的血腥气之中,沈苏姀折腕收剑,昭武帝浑身是血匍匐在地,再无半分尊严与威慑,沈苏姀看了他一瞬,语声冰冷道,“留下你一只手,用来写罪己诏吧!”
话音落定,沈苏姀转身而走,在外头的禁卫军冲进来之前越窗而出!
刚跃上殿顶,底下已经传来全福惊怕而尖利的呼救声,禁卫军们四处搜寻刺客,太医们急急救驾,夜间的天寰宫一片混乱,抬眸一看,天寰宫以东那处殿阁的火已经被扑灭,可几乎在沈苏姀和沐萧、香词汇合的瞬间,百丈之外的栖凤宫又忽的燃起了大火,那些听说天寰宫遭遇刺客前来救驾的栖凤宫御林军不得不半道折回,而等他们折回之时栖凤宫死的死伤的伤,那个不容有失的瑾妃则早已不知去向!
冬月初六,的确是沈苏姀的好日子,整个帝宫再度陷入混乱,皇帝遇刺,瑾妃失踪,两处大火,帝宫连番出事,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不吉之兆,是帝王无德还是冤魂索命无人知晓,当沈苏姀从西边的永昭门出了帝宫之时只看到黑暗之中绝影低鸣一声疾奔而来,一个尥蹄在她面前停下,沈苏姀身手利落的翻身上了马,二话不说带着身后两人朝城西而去。
夜凉如水,秦王府的喜宴终于告一段落。
在秦王府消磨了两个时辰之后,桑榆终于被人在一间厢房之中找到,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当然不知她的主子多么着急,因她正在酣睡,嬴策去那厢房的路上满是怒意,可看到睡在床上面容安顺的人之时那怒意却顿时便消了,眼底闪过两分疑惑,嬴策默然一瞬一把抱起酣睡正香的人转身出门,而后大步的朝秦王府府门处走去,待走到府门之处,一个侍卫刚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而后便道,“王爷,宫里没有命令传出!”
嬴策抱着桑榆的脚步一顿,想到今夜都留宿在秦王府的那些天狼军战将眼底闪过两分疑惑和不甘,又问一句,“你确定没有命令?!”
那侍卫点点头,随即眸光一闪,“王爷,宫中好似出事了!”
嬴策眉头猛然一皱,“何事?”
那侍卫眉头微蹙,“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听说天寰宫出事了。”
沉默着想了一瞬,嬴策又回头看了秦王府一眼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下来,怀中人睡得正好,嬴策索性朝马车走去,“既然没有命令,那就先回王府,紧盯着宫中的动静!”
侍卫点头应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煜王府而去。
同一时刻,忠亲王府之中正走出去两个冷汗淋漓的太医,忠亲王侧妃动了胎气,忠亲王大怒,他们胆战心惊好半晌,直等到侧妃看起来全然无事了他二人才被放走,素来听闻忠亲王为人儒雅有礼,可今日却是长了见识……
王府主院之中,嬴珞正握着傅凝的手叹气,“往后还是莫要出去走动了,你身子素来弱,今日已出了这样的岔子,往后可要当心着些。”
傅凝看着嬴珞的眸色则满是愧疚,“都是臣妾不好,误了王爷的事。”
嬴珞抚了抚她的额头,“这是什么傻话,你和孩子才是我的大事。”
傅凝闻言眸色一暖,门口处忽然有个侍卫身影一闪而过,嬴珞瞧见了,拍了拍傅凝的手走了出去,那侍卫见嬴珞出来当即拱手一拜,口中道,“王爷,城外的弟兄们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宫中传来的消息,今夜宫中似乎有变,另外,适才枢密院的几位将军忽然大晚上的往宫里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嬴珞稍显沉凝的眸色却是一松,他思忖一瞬吩咐道,“好,既然没有命令就让弟兄们各自歇下,另外宫里的状况派个人盯着。”
侍卫应声而去,嬴珞这才转身回了内室,傅凝靠在床头,见他走进来眸光一柔,连忙问,“这么晚了,王爷还要出去吗?”
嬴珞闻言一笑,褪下外袍躺在了傅凝身边,“不出去了,睡下吧。”
秦王府的宾客陆续散去,不多时,整个王府再度安静下来。
正殿之内,嬴纵一身玄醺相间的喜服和嬴湛相对而坐,嬴湛早已喝醉,四仰八叉的睡在榻上,咂着嘴巴偶尔两句梦呓,唯有他一人,将那合卺酒用过的两只杯盏倒满,一杯放着未动,另一杯他喝了又满满了又喝尽,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夜色太漫长,可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是等待,眸光扫过这殿中大红色的床帏帐幔,再看向那正在滴泪的红烛,嬴纵仰头喝下一杯酒,眸色忽然有些沉凝,这,就是他的大婚。
某一刻,容冽忽然从外头大步而进,对着嬴纵拱手道,“主子,城外毫无动静,只是宫中出了事,皇上重伤,瑾妃被救走,宫里两处着了火,侯爷出宫,往、往城西去了……”
嬴纵手中酒盏一顿,一直还算平静的眸子一点点的生出两分压抑的怒意和寒意,造型古朴的酒盏缓缓地在他手中变了形状,“噔”地一声朝桌案之上一放,霍然转头,他双眸凛冽的看向了床榻之上整齐摆放着的云霓锦嫁衣,胸膛起伏一瞬,仿佛在克制和忍耐,好半晌嬴纵才重新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袍,看也未看一旁酣睡正香的嬴湛便走了出去。
夜间的秦王府一片暖光,大红色的宫灯挂满了这主殿之前,上面写着的吉祥话已经被灯火烤出了温度,而他的身边,却只剩这初冬寒夜里的冷风。
皱了皱眉,嬴纵转身朝侧院走去。
不多时,一声马嘶响起,嬴纵驾着赤焰飞奔而出……
夜间守城的士兵们最是难熬,城西永昭门又是个偏僻之所,迷迷瞪瞪之间,也不知是谁一个不小心便将沈苏姀几人光明正大的放出了城,甫一出城,等在外头的沐沉等人便迎了上来,见沈苏姀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一行人快马朝前跑了几步至一处白桦林隐着,没过多时便看到永昭门之内又有十余骑纵马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