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在身后关上,香茹脸上的表情就垮了,嘴唇紧抿一副冷漠的表情,看着怪吓人的。
“好了,别生气了,吴婶也是为她儿子着想,看在一片慈母情的份上,你不别跟她计较了。”向斐摇着扇子大喇喇地拖了把椅子坐下,“你要我查的东西我给你查到了,听完别跳脚。”
香茹立刻走到向斐跟前,双手抱胸背靠书桌而站,“有什么样的问题?”
“姜焱的确是姜家唯一的儿子,姜家的家世也算还可以,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姜焱在此之前成过两次亲,你要是点头就是第三个。”向斐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他有过婚史?他那两任妻子呢?”
“都死了。”
“嗯?”香茹微微一惊,这个她真没想到,“怎么回事?你打听到详情了么?那两任妻子都是过门多久死的?”
“据说都是过门一年多的时间里病死的,元配是姜焱及冠那年迎娶的,一年多后病故,无生育。再大半年后,姜焱继弦,新妻子过门不久就病倒,也是拖了一年多后病故,同样没有生育一儿半女,这几年里只有姜焱的姨娘给他生了两个庶子。而且从他继室病故后,坊间就流传姜家风水不好,姜焱克妻,再无人上门保媒。”
“怎么这么可怕,那个王婆来替姜家保媒又是什么意思?是认为我家姑娘不是京城本地人,不知道姜家这事么?两任正妻都无生育病故,姨娘倒生了两个庶子,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文章。”桂花气得柳眉倒竖。
“有没有文章外人不好瞎猜,姜焱没有正妻又是事实,无妻不成家,姜家为什么看中你我不知道,但我和你合伙开买卖的事行当里的人都知道,姜家既是药家的,他们就该猜到你一定会找人打听,可还是使了媒婆上门,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真不好说。反正不管那姓姜的是不是真的克妻,他都不是你的良人,派人去找那王婆回绝掉吧。”
“说的是,等下次王婆来我就回掉她,她上次临走前还说要想办法帮我做法转运,让我的姻缘运变得好起来。”
向斐嗤笑,“笑话,天意岂是人力说改就能改的,这话一听就是蒙人的,等她下次来找你,别听她废话,直接拒了她,别的不说,光是她隐瞒姜焱克妻这事,这老婆子就不值得信任。”
“嗯,等她下次来要是说找到了法师能给我转运,我再拒她。王婆是官媒,她要耍花招倒霉的是她自己,但倘若她拼了名声也要玩花样的话,又正好说明姜家看中我的确是有目的,斐少爷正好查一查,说不定还能顺便净化一下行内风气。王婆说姜家已过三代,跟你们三家相比他们又没有很好的根基,我有理由怀疑姜家现在是落日之象。”
向斐啪地收起扇子,“你想的没错,的确有这种可能。也罢,我回去就让人留意起来,再看王婆的表现,要是她真耍花招,那我向夏徐这三大京城药家少不得要联手一次了。啧,话说回头,你身后站着京城医药行当的七大家族,很多人都在打你的主意,你今日拒了姜家,难保明日又会有别家上门。”
“不怕的,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今年只剩半年,要是诚心娶媳妇的人家,半年时间都不够女方家准备嫁妆,而明年无春不宜嫁娶,等到后年我都廿四了,医药家再怎么不介意二十出头的媳妇,可也没有廿四这个年龄的初婚新妇吧?”香茹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她知道只要拖过这几年,往后就再无人给她说媒,她就能悠哉地过着她的小日子,在这个世界了此余生。
向斐表情怪异,“你这是存心不想嫁人啊。为什么啊?哪有姑娘家不想嫁人的?”
“嫁人有啥好的,万一我死于难产,那我的孩子怎么办?等我男人另娶了,我的孩子岂不要重复我小时候的日子?”
“喂喂,你想太多了吧,你又怎知你一定会死于难产?你的孩子一定受到虐待?你先知啊?”
香茹很鄙视地撇嘴,掰着指头给向斐做科普,“女人分娩时有很多种死法,胎位不正就不用说了,大人小孩一块死的常有。还有什么胎盘前置引发大出血啦这是一种死法,产妇本身身体不好赌命分娩的万一运气不好这又是一种死法,还有那产后血崩这也是常见的一种死法。另外孕妇还有各种死法,胎儿没在子宫内而是在子宫外的宫外孕导致内出血死亡,还有妊娠几个月了结果心脏有隐疾心力衰竭死亡的,还有那妊娠急性黄疸的死法。还有哦,别以为顺利分娩母子平安就万事大吉哦,胎盘要是长时间下不来也是要命的哦,另外产妇产后的产褥感染也是致死的哦。孕产妇的死亡原因五花八门数都数不过来,虽然有个概率问题,不是人人中招,但一旦发生在我身上就是百分百,我冒不起这个险,我还没活够呢,我不想死。”
香茹的恶趣味发作,侃侃而谈讲得浑身起劲,向斐桂花柏安三人听得脸色发白。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数了,我听着瘆得慌。”向斐拼命摇扇子,这一连串的种种死法叫他脊背上有些发凉,第一次认识到女人怀孕分娩的风险竟然有这么大。
“好吧,看你可怜,我不说了,等你将来成了亲,有机会我跟你妻子说去,一切平安顾然是大幸,万一要死起码也能做得明白鬼,我觉得这是每个新婚夫妻都要学习的一门功课。”香茹笑得很和蔼。
“好好好,等我日后娶了妻,我一定让她多跟你接触接触,学点有用的,那我们现在能不能换个话题了?”
“哦,那我们谈什么呢?反正我不想这么快出去看到吴婶,她是你朋友的娘,跟我没关系,别怪我对她态度冷淡。”
“行行,都随你,只要你保持基本礼数就行。”向斐并不在意这些琐碎事,自顾自地往香茹的书桌上扫了几眼,“你的图表呢,给我看看这个月这些日子的营收情况。”
“你看得懂么你?”
向斐咂嘴,“小瞧了我是吧,你的那些密码数字我早都弄明白了。”
“都明白了你不会自己画?”
“你当我不会画啊?别废话,拿来我看看,看看你画得跟我画得一样不。”
香茹失笑,但还是起身去拿图表,顺便再吐槽一下,“稀奇了,你这话说颠倒了吧?”
“哪里颠倒了?你要是算错了点画错了线呢?对吧,我给你检查检查,看我多仔细。”
向斐脸皮厚得跟城墙有得一比,跟着香茹绕到书桌后头,接过她递来的图表展开来摊在桌上仔细研究,时不时的问些画坐标图方面的问题,香茹也不再逗他,认真教授。
自从上次向斐偷记了香茹的密码数字后回家有照猫画虎,把那十个数字都学会了,但因对坐标图没有入门,始终画不出正确的图表,总算在今日逮着机会好好讨教一番,回去后打算让四名助手都学上。
从立春开张到现在,香茹手上慢慢积累出了好多份不同内容的图表,除了每日流水统计表外,还有每日每月每季度的利润表,向斐一边学习坐标图的基本画法,一边翻阅那些图表,掌柜报给两位东家的数字都是一样的,但向斐那边只能捧账本,要查哪天的营业额得一页页的翻,香茹这一张表拿出来简单明了,向斐打心眼里觉得跟香茹合伙开买卖真没错。
香茹教得认真,向斐学得认真,柏安旁听得也仔细,他虽不学画图,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会看图,他很清楚自家少爷对下属亲信的要求是什么。
等向斐把所有问题都搞清楚了,这场即兴的授课随之结束,众人从学习状态回归现实中,桂花出去看了一下现在的时辰,回来笑道,“这一场好课,正好快到午时,外面那两妮子都说肚子饿瘪了呢。”
向斐帮着香茹把满桌的图表重新整理好放回原处,然后他快步先到外面,请吴婶去前面雅间,香茹随后从书房出来,礼数周到的一同作陪,与吴婶共进午饭。饭桌上吴婶没再提纳桂花为妾的事,香茹也不提这扫兴的话题,只与向斐一搭一唱的讲些趣事笑话逗人一笑。
饭后向斐与吴婶一道走了,香茹回屋午休,午休起来就是忙活下午茶点时间的点心,姜家的事提都不提,任由桂花把这事当八卦一样的讲给二妮他们听,她只管耐心地等着王婆再次的大驾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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