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美人榜之娇娘有毒 087 私奔

《美人榜之娇娘有毒》087 私奔

作者:水灵妖十二 字数:9029 书籍:美人榜之娇娘有毒

  而此时此刻,便算是元月砂也是没有留意到这些幽密的暗涌。

  她忍不住仰头,向着队伍之中最耀眼夺目的存在望去。

  这里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当然是被一堆贵妇簇拥的周皇后了。

  周皇后今年三十五六,瞧着不过三十出头,艳光四射,美丽非凡。

  她十六岁入宫,二十岁便做了皇后,足见家世显赫,手腕非凡。只可惜,这样子的丽人美中不足,却无法诞下皇嗣。

  纵然如此,宣德帝仍然是对周皇后宠爱非常,并无丝毫嫌弃。就算过去二十载,周皇后仍然是后宫之中最受宠的女人。虽偶有嫔妃一时极得眷顾,可她们纵然最受宠时候,那份宠爱也是决没有越过皇后娘娘。

  故而这位龙胤的皇后,自然是拥有非凡的权势,更是无数女子羡慕的对象。

  元月砂和这位周皇后隔得极远,瞧见周皇后一身华贵,衣衫之上满是精致的牡丹刺绣。而周皇后容貌美丽,也是将这一身锦绣生生镇得住。她宛如皓月当空,陪伴在她身边的贵妇却也是顿时浑然失色。就好像是明月边的星辰,其光芒本不能跟明月争辉。

  元月砂来之前,还被湘染提点,也不知周皇后会不会当众留难。如今到了这儿,才发觉自视甚高。

  如今她凑到周皇后身边,已然是极不容易,隔得太远了。

  一个元家旁支女,哪里有这个资格。

  要是这个时候周皇后嚷着让元月砂过去,再当众留难,这都不算是羞辱,而是一种荣耀了。

  在周皇后的华贵跟前,好似元月砂这种身份的女郎,宛如微小的蝼蚁,都是不值得一顾。

  元幽萍也察觉到了这样子的现实,顿时也是不觉松了口气,暗思自己这些日子确实也是疑神疑鬼,想得多了些了。

  这样子也好,倒也安安静静的。

  元月砂目光从周皇后身上移开,落在周皇后的身旁。

  离周皇后越近之人,身份自然也是越尊贵。

  如今站在周皇后身边的正是静贵妃。

  这位静贵妃衣衫素净,眉宇间似乎总有一股子淡淡的清愁,一双眉眼也似乎烟水朦胧。她如今这个岁数还有如此风韵,可见年轻时候定是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可人儿。

  宫中的人都知晓,静贵妃是外邦贡女,靠着姿容出众博得宣德帝的欢心。她当然很是受宠一阵,步步高升成为了贵妃。伴随时光流逝,静贵妃当年的宠爱自然已然渐渐淡了去了。好在,她儿子虽然没了,膝下还有个乖巧可人的女儿。

  而静贵妃的女儿,正是如今炙手可热的贞敏公主百里敏。

  谁都知道,贞敏公主是宣德帝最心爱的女儿,甚至她的婚事也是牵动京中少年的心。当初周氏甚至以贞敏公主婚事为诱饵,希望元家舍弃元月砂。如此也足见贞敏公主的魅力。

  有这样子得宠的女儿,加之静贵妃性子温婉柔顺,在后宫之中总是有一份超然地位的。据说宣德帝对静贵妃虽不如当年热切了,每个月总有一两日会去静贵妃那处坐一坐,说说话儿。

  而在周皇后身边另一侧,那名年轻的俏妇,则是如今正火热的张淑妃。

  张淑妃年纪比周皇后静贵妃小几岁,模样俏丽,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一样。

  虽已为人母,可那俏皮灵动之之色,却也是浑然天成,并不显得矫揉造作。难怪,如今张淑妃得宠,也不是没有得宠的道理。

  不过这后宫之中女子的宠爱,除了姿色容貌,还与子女有关。如今张淑芬水涨船高,炙手可热,一多半原因还是因为她是十七皇子百里璃的生母。

  百里璃今年才七岁,却已经是聪慧可人,让教导他的老师称赞不已。

  宣德帝很喜欢这个小儿子,每日都追问功课,并且时常招百里璃陪伴身边。

  而周皇后也对这个十七皇子颇为眷顾,爱惜不已。

  朝中的人也是不由得有别的心思。

  不错,如今百里璃虽然是个小娃娃,可宣德帝身子还好,过了十多年,百里璃也会成为俊秀青年。

  许多事情,也是难说。

  元月砂更忍不住想,就是百里璃这个小孩子,让原本融洽的周家和豫王之间有了嫌隙。

  想到了这些,元月砂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这些宫中的嫔妃,在远处是如此的高贵,争奇斗艳,遥不可及。可是自己啊,这样子远远瞧着,却一定一定,要撕开这一派华贵的面皮。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不觉垂下头,眸光涟涟,一双眸子幽润沉沉的。

  静安寺地处郊外,故而方才能山清水秀,颇有些个灵秀之气。这些娇客车马劳顿,也是累了。而寺中早安排厢房,让这些京中贵女稍作歇息。

  元月砂与元幽萍被领入一处小院之中,与她们安排一道的还有薛家两个女郎薛灵娇与薛灵霜。

  元幽萍的大哥元致朗颇受薛指挥使的赏识,论起来也不是什么外人。

  薛灵霜年纪大些,是姐姐,比之薛灵娇多几分沉稳。至于薛灵娇,因为是家中么女的关系,却不免显得有几许骄傲。

  元幽萍和薛家两姐妹很是熟悉,说起话儿来也亲切。相反,元月砂自然是不熟了。不但如此,元月砂还是南府郡的姑娘,传言也多。

  薛氏姐妹和元月砂不亲近,却总忍不住悄悄的打量元月砂。

  至于元月砂得罪周氏,薛氏姐妹倒也没有如何在意。一则是那范蕊娘自己出乖露丑,周氏闹得没什么道理。再来,既然豫王府出面干涉,周皇后也不会明着帮周氏。只要周皇后不出面,周氏也根本不值什么。

  薛灵娇好奇扫了元月砂一眼,忽而说道:“元二小姐,你一身这么素净,就算是吃斋念佛,也不必这样儿。”

  听说这元月砂十分痴迷于唐文藻,便算唐文藻另结新欢,又推她顶罪,却仍然是不离不弃,爱如珠宝。

  想到了此处,薛灵娇眼睛里面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轻蔑之色。

  元月砂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头轻轻拂过了裙摆。

  “听说唐大哥死在了狱中,我虽然不能为他披麻戴孝,总是想要穿得素净些。”

  “恕我直言,唐文藻那样子的人,死了便死了。你不用嫁过去,简直是天大的福气。是老天爷瞧你可怜,如此眷顾。好似他那样子的男人,死了非但不觉得可惜,还是活该。”

  薛灵娇极不屑的说道。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欣赏元月砂这份刻意表现出来的贤良淑德。

  就好似这位薛灵娇,她是武将之女,家里面又带得很骄纵,自然是有些瞧不上元月砂的这份卑微与委曲求全。

  在她瞧来,元月砂这个样子简直是犯贱。

  元月砂轻轻柔柔的叹了口气,一双眸子竟似盈盈似水。

  “我打小就喜爱唐大哥,自然是舍不得。况且,我是他未婚妻子,心里怎么也放不下。若不是因为有一个范家小姐,何至于这样子呢?”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流露出难受之色。

  薛灵娇听了却是不屑之色更浓了。

  薛灵霜沉稳一些,不觉呵斥:“阿娇,休要乱说话儿。这世上每个女子,都是有自己为难之处的。你并不是元姑娘,总是很难体会人家的痛楚。”

  薛灵娇翘翘唇瓣:“大姐姐,我可不这样子认为。这世上总是有些人,会给自己挑些借口。其实就是秉性柔弱,生来就很懦弱。以后若有人欺辱我,我才不会饶了这个人。”

  薛灵霜轻笑摇头:“你这样子的姑娘家,还在家里面,父母看顾,姐妹和顺。你又没当真受苦,这样子说着,实在也是不知人间愁苦。等你嫁了人了,我瞧你还是如今这般火爆的性儿?”

  “自然还是这样子的。”薛灵娇十分笃定。

  薛灵霜很是聪明,故意说了几句话儿,引开了薛灵娇的注意力。

  薛灵娇没什么城府,也不纠结元月砂穿得素净的问题了。

  这薛家两姐妹,姐姐过于世故,妹妹性儿又有些火爆。不过其实和其他京城贵女比起来,相处起来也是不难。

  寺庙里的杂役送了些素点心和清茶,还算做得精巧可口。

  元月砂挑了个牡丹花样儿的点心,轻轻的咬了一口,外面酥麻,馅儿却也是软软的。

  她慢慢的吃了块点心,又喝了一杯茶。

  正在此刻,元老夫人身边丫鬟素影来了。

  素影满脸堆欢,客客气气的:“老夫人让月砂小姐去藏经阁取一卷华严经,让月砂小姐念给她听。”

  薛家两姐妹听了,都是有些惊讶。

  想不到元老夫人居然是如此宠爱元月砂,一会儿都离不得。

  元月砂是旁支之女,元老夫人的宠爱却越过了元幽萍,落在了元月砂的身上。

  元月砂也便应了,和素影一块儿去了藏经阁。

  这寺中藏经阁很安静,除了一个看守的老妪,便没别的人了。而那个老妪年岁大了,便也是说不清楚经书的位置。

  元月砂只能和素影一道,一册册的翻阅书籍,寻觅经书。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却也是安静下来,没什么声音。

  元月砂眉头微皱,那股子敏锐的触觉忽而有了异样之思。

  这样子的感觉,自然是谈不上如何美妙。

  她凝足了足步,瞧着阳光轻轻的照进来,空气之中有许多微尘轻盈的流动。素影不知晓什么时候走了,便是那看守的老妪也是已经没有在。

  一瞬间,元月砂心尖涌过了若干念头。素影虽然是元老夫人身边的人,却谈不上心腹。

  瞧来自己,却也是一时疏忽。

  这般想着,元月砂却不觉轻轻抽出了一本书册。这里书籍多,放的日子久了,积满了尘土。元月砂瞧着,忽而有些犯恶心。

  可旋即,元月砂微微一怔。

  书架后面,是一间雅致的茶室。

  想不到这藏经阁一角,居然会布置成这样子。

  百里冽坐在几边,轻轻的抄经。

  他换下了龙骑禁军的衣衫,换了一套素白的常服。

  他乌黑头发只用一根银色的缎带给束住,简简单单,却不觉令人想到恐有脂粉污颜色这句话。

  几上摆着香炉,笔墨纸砚俱全,而百里冽神色专注,正自在抄经。

  元月砂瞧过知晓,也知晓百里冽是为了杨太后抄经。杨太后年岁大了,在宫中也低调。豫王曾经的原配妻子,也是杨太后的侄女。如今豫王世子百里昕,更是与百里冽交好。

  百里冽一向很沉得住气,如今这般柔和的姿态,竟不觉有些个岁月静好的味道。

  无论百里冽心尖尖有什么盘算,他皮相却也是极好看的。

  香炉之中焚烧的是水沉烟,香味有些清淡,却是透人心脾。

  正在此刻,却见足步柔柔。

  来的女郎正当妙龄,俊秀可人,羞涩间流转了几许紧张,赫然正是周玉淳。

  宣王府女眷安置的厢房之中,百里纤却是坐立不安,一块手帕都快要扯皱了。

  她想着自己的算计,想到了周玉淳,却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那日在北静侯府,周玉淳与百里纤生出了几许龃龉。可之后百里冽对周玉淳冷待,百里纤跟周玉淳的情分又回来了。

  周玉淳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又跟百里纤说。

  什么定了婚事,并不如何满意,她一心痴恋百里冽之类。

  她并不知晓百里纤讨厌她,一直都不喜欢她。周玉淳样样都有了,父兄待她如珠如宝,呵护备至,便是挑的婚事,门第家世也是绝好。便算是嫁不到自己所喜欢的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偏生周玉淳却一副极委屈伤心的样儿,哭哭啼啼,惹人厌烦。

  所以她教唆周玉淳向着百里冽倾吐心意,追求自己想要的姻缘。可暗中又让人引了元月砂过去,让元月砂瞧见周玉淳被拒。

  不错,百里冽根本不喜欢周玉淳,一定会婉拒这个周家姑娘。况且周玉淳定亲的对象是百里昕,她这个大哥步步为营,工于心计,计算利益。只凭这一点,就绝不会接受周玉淳的示好。

  周玉淳一生之中没有受过挫折,如今正好让周玉淳品尝一下挫败的滋味。这样子的感受,百里纤深有体会,更是要让周玉淳也感受一下。

  而这女人一生之中最羞耻,最屈辱的时候。偏生这般场景是让元月砂给撞见,偏巧撞破的这个是南府郡的村俗之女,旁支出身,破落户的女儿。

  百里纤冷笑,这足以将周玉淳全部的高贵狠狠的踩到了足下。

  而她知晓打那以后,周玉淳会恨透了元月砂。

  如此既羞辱了周玉淳,又为元月砂竖立了一个高贵的敌人,可谓是一石二鸟。

  至于百里冽,他既然对自己不理不睬,自己这个妹妹给他找些麻烦也是天经地义。

  可是如今,百里纤内心之中却少了几分欢喜之情。

  甚至于,她坐立难安,隐隐有些嫉妒。

  是了,这也是怪她实在太喜爱百里冽,因此心生嫉妒。她嫉妒元月砂,身份卑贱,人才也不出挑,却能得到百里冽的另眼相看。她也嫉妒周玉淳,纵然是得不到百里冽的喜爱,可是仍然能理直气壮的说喜欢百里冽。就算是遭受了羞辱,可也是有说出来的资格。可是自己呢,却连这样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耍弄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百里纤恶狠狠的想,最好是周玉淳和元月砂当着百里冽的面打起来,丑态毕现。

  那样子,才好看解气。

  可就在百里纤心神不宁的时候,赫连清却宛如一朵清云,柔柔的走到了女儿的房中。

  如今赫连清是被百里策褫夺了管事职权,可赫连清倒也不至于如苏叶萱那般被生生软禁。慕容姨娘到底是个姨娘而已。如今这些贵妇人的应酬,宣王府也是绝不会派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丢人现眼。

  那一日赫连清在百里策面前失态,哭得楚楚可怜。没想到今日在静安寺,赫连清又恢复了沉稳和高贵。

  反而是百里纤心神不宁,容色有些惶恐。

  赫连清轻品了一口茶水,屏退了下人,却蓦然轻皱眉头,一双眸子流转了盈盈光彩。

  “纤儿倒是越发长进了,在这佛门清静的地方,居然是弄出了这样子一场风月官司。也是不怕,惊了庙里面的菩萨。”

  百里纤却素来知晓自己这个亲娘的手腕,顿时跪下来,急切的说道:“母亲恕罪,女儿并不是故意的。女儿行事小心,不会让那周家姑娘知晓是我算计她。她,她定然会觉得运气不好才被人见着。女儿,女儿不会连累母亲的。”

  赫连清素手轻轻的放下了茶盏,却不觉皱起了眉头:“纤儿,你可知你当真令我失望之极。麟儿和你是一胞所出的兄妹,如今处境不顺,只怕是不能承爵。而母亲近来失宠,连那治家之权也被个小妾占了去。你不思帮衬兄长,也不思为母亲谋算,却一心一意,因为百里冽不理睬你含酸吃醋。你如何不想一想,当年我费尽心思,用尽手腕,力争上游,才让你锦衣玉食,身份高贵。难道你要好似那些庶女一样,战战兢兢,不成人样?若没母亲为你筹谋算计,纤儿你如何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咱们母女之间,原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百里纤垂泪:“女儿知道错了。”

  赫连清冷笑:“起来吧,地下凉,快些起来。你身子骨弱,跪坏了可就不好了。”

  百里纤盈盈起身,举帕擦泪。

  “好在这一次,你也不算是瞎闹腾。为娘在你计划之上添了几笔,那是必定能让百里冽身败名裂,元月砂万劫不复。瞧谁还跟我儿争爵位,还有谁在老爷跟前作妖。”

  赫连清唇角含着一缕冷笑,一双眸子之中更是流转了缕缕妖色。

  她披荆斩棘,诸般算计,方才能用如今这一切。任何人要夺走,她都是决计不允。

  百里麟张口要对付元月砂,可赫连清又如何舍得。

  自己这个儿子,是如美玉一般人物。这些后宅之事,赫连清实在也是不忍闹到了自个儿的儿子身上。

  故而今日,自己便是要将这些绊脚的东西生生毁了去。

  百里纤闻言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愕然。她不自禁的想到了百里冽,母亲有所算计,百里冽岂不是也涉及其中?可是,可是百里冽素来便是不理睬她,对她这个妹妹是极冷淡的。若是得不到,倒不如生生毁了去。

  想到了这儿,百里纤到了唇边的话儿,却也是不觉生生咽下去。

  而此刻,藏经阁之中,周玉淳面颊染上了一层红晕。略一迟疑,周玉淳盈盈到了百里冽跟前,欲语还羞。

  百里冽不易察觉的轻拢眉头,心里隐隐有些不悦。这几日他已然是尽力避开周玉淳,想不到周玉淳居然仍然是这样子的不依不饶。若是平素,周玉淳的痴缠,不过是小姑娘的花痴。可是如今,周玉淳已然定亲,如此纠缠不休却也是自误误人。

  百里冽手指顿了顿,却没有抬头,仍然沙沙写字,抄写经文。

  “阿淳,你来这儿瞧我,于理不合。”

  周玉淳双颊微微发红,宛如染上了一层红彤彤的胭脂。

  “冽公子,想来你也是知晓,如今我已然是定了婚事了。”

  百里冽嗓音清润如流水,竟似有淡淡的空灵之意:“这很好啊,阿昕性子简单,和周姑娘配得很。他身份尊贵,又是豫王世子,脾气也是没有传闻之中古怪。你对他温温柔柔,他也会对你和和气气。”

  他的字如嗓音一样,端正而清灵。

  似连抄写的佛经,也是多了几分灵性。

  周玉淳又是痴迷,又是失落,不觉轻轻擦去了面颊上的泪水珠子。

  “冽公子,我知晓你与豫王世子交好。所以,才这样子待我。可是你应当知晓,我心里面只有你的。打小,我便喜欢你。我见你的机会也是不多,每一次相见,我都是对你神魂颠倒。我打六岁开始,第一次见到你时候就知晓,除了你,谁都不会嫁。”

  百里冽不动声色:“周姑娘,你回去吧,方才你说的话儿,我当没有听到过。”

  周玉淳不觉摇头,泪水盈盈:“阿冽,别人都说我这个周家的嫡女,比谁都幸福。就算是皇宫里的公主,也是没我受宠。可是谁又知晓,这些统统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就好像是笼中的鸟儿,一点自由都没有,连自己嫁给谁,都不能顺遂心意。事到如今,我更不想任人摆布,一生一世做个傀儡。我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区区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

  接下来的话,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是有些难以启齿,周玉淳微微犹豫,还是开了口:“我想过了,父母平素对我千宠百爱,可是心里面不见得真疼我这个女儿。在他们眼里,家族脸面,权势联姻,都比我这个女儿的幸福要要紧得多。所以,我宁可抛开一切,什么都不要,要与你私奔,和你永永远远的在一起。我收拾了细软,安排了马车,我们现在就偷偷走。葵花会为我们遮掩,一时之间,谁都不会知晓。”

  说到了这儿,周玉淳眼睛里流转了难以言喻的兴奋,双手按上的桌几。

  躲在后边偷听的元月砂也呆了呆,还以为周玉淳今日前来叙述衷情,料不到周玉淳居然这样子大胆子。

  就算是百里冽,也是不觉怔了怔。

  他笔锋微微一顿,在雪白的宣纸之上落下了一团污秽。

  此处清凉的抄经所在,也似乎因为周玉淳的到来,卷入了一缕燥热。

  百里冽蓦然有些烦躁,轻轻的放下笔,将写坏了的一卷纸揉成一团扔了。他感觉双颊微微发热,大约也是因为被周玉淳搅乱了心绪的缘故。

  自己是利用过周玉淳,可是却从无许诺过什么。周玉淳已然定亲,偏偏却这个时候到来,分明是给自个儿沾染了若干麻烦。

  百里冽精致的容貌却一派淡漠,隐去了自己飘摇不定的心绪。

  他淡淡的说道:“阿淳,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跟你私奔。”

  周玉淳却是呆了呆:“冽公子,不是的,你是喜欢我的。唯独私奔了,我们两个人才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呀。”

  百里冽内心蓦然浮起了一缕怪异。

  他不知道周玉淳为何会笃定自己喜爱她,自己对周玉淳虽谈不上如何冷漠,却从无私相授受。可周玉淳被家中逼婚,想到了自己,甚至打点细软决意私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笃定自己也是喜爱她的。

  这样子的感觉,自然不免让百里冽隐隐有些不快,那种淡淡的别扭,更有些令人恶心。

  周玉淳却不这么想,她容色一片决然,非得要百里冽承认是钟情于她的。打小周玉淳便养得娇贵,无论什么,都是唾手可得。无论周玉淳想要什么,只要她乖巧、善良、真诚,那么那样东西就会轻轻的出现在她面前,并且属于她。唯独百里冽,是多年来求而不得的东西。而这一次周家为她定下的婚事,是人生之中第二次忤逆心意之事。一向对她千依百顺的家人,这一次却怎么都不肯如了周玉淳的意。

  一个女子,若痴慕一个男子,当那男子也稍露温柔,这个女子自然也是不免幻想这个男子也垂青于她。更不必说,当周玉淳遇到自己不喜欢的婚事,更是渴望心上人也爱慕自己,带着自己脱离这个牢笼,摆脱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这样子的欲望是如此的强烈,甚至只需稍稍得人唆使,便是不由自主的相信。

  周玉淳这些心思,原本是大逆不道的。正因为如此,她也只能偷偷与百里纤和婢女葵花倾述。

  在她们柔语款款之下,却令周玉淳不可遏制的相信,百里冽是对她有意的。只不过碍于礼数,自惭身份,迟迟不能表白。

  如今周玉淳更好似捧着心意,小心翼翼将手中珍宝捧到了百里冽跟前,只盼能得百里冽的垂怜。

  可这样子的梦境,在百里冽跟前却被生生打破。

  “周姑娘,我并没有想过永永远远和一起,更是没有喜欢过你。若有什么举止让你误会,却也是我的不是。只是,却盼望你再不要提这件事情。聘者为妻奔者妾,你也是不必自误误人。”

  百里冽的容色并没有周玉淳幻想之中的温柔,反而掠动了异样的冰冷。而这样子的冰冷,却是击碎了周玉淳的少女芳心,让周玉淳一阵子茫然羞惭。

  怎么会这样子,她抛下了自尊,舍弃了一切,宁可家人都不要,背负了一切污秽。可偏偏百里冽却没有丝毫的感动,居然是对她说出了这样子的话儿。

  怎么会这样子,百里冽应该是喜欢她的。

  “你怎么会不喜欢我?你怎么会不喜欢我?若是不喜欢我,为何在北静侯府,那样子的跟我说话儿,言语那样子的温柔?我为了你,宁可得罪姨母,为你偿还恩情。阿冽,你应该喜欢我的呀。”

  百里冽抿着唇瓣,却并没有回答。

  周玉淳的眼泪盈盈,痴缠不休,这非但没有让百里冽有丝毫的感动,反而隐隐有些不耐。

  这个女子自以为是,不过是陷入了痴障而已。

  周玉淳得不到百里冽的回应,一时之间心尖竟然升起了一缕的怨恨之情。

  “百里冽,你不肯承认,可是因为你贪图富贵,爱慕权势,所以才这样子的待我?明明是喜爱我的,却怎么都不肯认。我知晓,因你母亲是海陵女子,你便想着出人头地。可是阿冽,其实比起那荣华富贵,这真情才是最为难得的。”

  周玉淳自以为是了解百里冽的。

  自打周玉淳踏入这房中,百里冽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总是温润和和气的。可是如今,百里冽一双眸子忽而添了一缕淡淡的戾色,一闪而没。

  他知晓这些京城里的人是如何议论只的。

  纵然是面上不说,可是私底下却会议论他的出身。只说他母亲是海陵蛮女,不懂礼数,且水性浅薄,所以才会被逐出宣王府。后来更是不明不白,死在了外边,也是不知晓怎么死的。

  就连眼前这个痴迷于自己的少女,内心深处未尝不是拥有些个优越感的。

  百里冽瞧着眼前这张天真痴情的面容,蓦然升起了一缕难以言喻的厌恶。

  似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张脸蛋,让周玉淳也体会一二,什么才是真正的痛楚。

  “阿淳,瞧你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说得好似泥土一般,竟半点不稀罕的样儿。你是富贵乡的温柔花,打小就没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委屈。你可曾为自己赚过一餐饭,织过一件衣?你以为的委屈受穷,不过是自以为是罢周玉淳唇瓣动动,却也是欲言又止。

  可百里冽这样子聪慧绝伦的人,自然猜透了周玉淳心中说想:“你必定想着我若随你走了,抛弃了荣华富贵种种俗物,你的衣食住行,穿戴吃喝当然落在我的身上。你肯随了我,是天大的福气,好了不得的牺牲。我若不能照顾于你,岂不是不算男人。”

  周玉淳觉得委屈,她不知道百里冽为什么说得这样子不好听。

  这本来是一桩浪漫动人的事情,可是让百里冽一说,却是另一种味道。

  “阿淳,你必定想着私奔后的日子,不过是吃的没有以前精细,穿的没有以前好看,丫头没以前聪慧伶俐。可你上头没有长辈管束,下面不必应酬那么些个亲戚俗物。每日只需谈情说爱,悠闲过日子,自然是如此让你向往了。你有没有想过,从此以后,你便做个商妇,整日打理茶米油盐,应酬的都是乡野村俗。面对芝麻小官的太太,也是需要卑躬屈膝。绫罗绸缎,美玉器物,人前是不能穿戴。如今你是人人奉承,可到那时候却被人挤兑轻蔑,抬不起头来。而你一个从来没受过闲气,些许委屈都没受过的周家嫡女,可是受得了?”

  周玉淳吃吃说道:“商妇?”

  “是呀,难道你从未想到,离开京城,我便再不能做官。便算假造户籍,也经不得官府深究,躲躲藏藏的,也只能做个商人。以后只能仰望那些如今跟你说话的姑娘,从此云泥之别,遥不可及。”

  百里冽玉色的眸子浮起了浅浅的讽刺:“不过你说我贪恋富贵,爱惜权柄,其实一点儿都是没有说错。想不到,你居然是了解我的。阿淳,我这辈子只盼望爬得很高很高,让别人都高高仰望,决不能轻蔑于我。若周姑娘觉得汲汲于权势实在是庸俗污秽,应该离我远一些。”

  周玉淳不可置信的瞧着百里冽,实在没想到百里冽居然是会这样子说。

  百里冽年纪尚幼,却实在是有一股子淡淡的出尘之气。就是这样子的谪仙一边的风韵,才让周玉淳为之迷醉,贪恋其中。

  周家是个大家族,周玉淳也有很多亲戚。逢年过节,那些亲戚奉承迎合,丑态倍出,不过是为了得些许提携,沾染点富贵气。从小道到,周玉淳见得多了,只觉得这些追求富贵之人的庸俗嘴脸,实在是令人作呕。

  她的夫婿,应当是百里冽,是宛如仙人,点尘不染的人物。从小到大,百里冽就是周玉淳一个美梦。

  可是如今,伴随百里冽锋锐的言语,周玉淳的梦也好似就这样子碎掉了。

  她已然是心痛如绞。

  可百里冽却仍然毫不客气,再给予重重一击:“不过我不肯跟你走,跟我贪恋富贵也没什么关系。从始至终,我根本没一点喜欢过你。周姑娘,我对你客客气气的,是因为你是周家的嫡女,皇后的心肝。不对你客客气气的,难道还能给你摆起脸色?你也知晓,我出身尴尬,母亲微妙,虽然是宣王府的嫡长孙,却没这个资格在你面前张狂。我非但没有喜欢过你,有时候见到你,还觉得十分的讨厌。如今,阿淳你可明白了?”

  百里冽说的话儿,宛如春风一样子的温柔,可是那些言语,却宛如剧毒的刀刃。

  一刀刀的,生生割破了周玉淳所有的尊严,让周玉淳受到了一生之中从没品尝过的羞辱。

  少女娇艳羞涩的脸颊已经是变得苍白,周玉淳好似喘不过气来,颤声说道:“你,你——”

  婢女葵花更忍不住呵斥:“冽公子,你总算是宣王府出身,为何说话这样子刻毒,全无分寸?”

  面对一个奴婢的指责,百里冽却并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反而不觉微微一笑:“若不说得明白些,又怎么能阻止周家阿淳自作多情?”

  周玉淳身躯狠狠一颤,大滴大滴的泪水珠子落下来。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百里冽确实不喜欢她,并没有半点爱意。

  百里冽唇角浮起了一缕冷笑,却蓦然觉得脑子一阵子晕眩。

  他冷汗津津,眼前一黑,却不自觉伸手按住了几面。不知怎么的,小腹一股子火热涌了上来,让百里冽玉色的双颊竟似染上了一股子极艳丽的绯红。

  周玉淳从小到大从来没遭受这样子的羞辱,她原本应当拂袖而去,转身就走的。却不知怎的,双脚竟好似生了根,迟迟不能动。

  如今眼见百里冽身子有了异样,周玉淳更下意识伸手去扶。

  却听见啪的一声,百里冽竟生生拍开了周玉淳的手掌。

  周玉淳的手掌僵在了半空,脸颊之上有缕缕委屈,更有绝望与不甘。她明明知晓百里冽绝非自己所期待的谪仙人物,却情不自禁的,犯贱。

  便是在这时候,婢女葵花却跪了下来,哭泣:“是葵花不是,自作主张,知晓小姐喜爱冽公子,为了让小姐顺遂心愿,故而,故而茶中下了些药,是,是催情用的。”

  周玉淳吓了一跳,而百里冽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染上了火焰。

  百里冽恶狠狠的想,这丫头当真是在说谎,这是绝不可能的。他素来小心,也没沾染寺中的茶水。可是如今,自己的身躯确实渐渐开始变得滚热的。其实方才他也微微有些晕眩,却并没有想得那么多。

  他死死的捏紧了手掌,掌心生出了缕缕的痛楚。

  而那眼前,却渐渐有些模糊。

  周玉淳却呆在了当场了。她瞧着有些失态的百里冽,面上不觉流转了种种情愫。她忍不住想到百里冽方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从小到大,自己还没有什么东西这样子想得到而得不到。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