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早已经吩咐了人,就等着去请人的这句话。大太太的怒气她也不在乎,反正马上就能听着她想听着的消息,到时候大太太也顾不上找她麻烦。
过了盏茶功夫,听着外头脚步声响。钟氏心里存着事,坐不住,微微欠起身抬头朝外看。
来的不是她以为的报讯的人,也并不显得匆忙。
等人进了院子,大太太也有些意外,她只以为来的是儿媳妇,没想到儿子也一块儿过来了。
“你今日怎么在家里?”
钟氏比她更想问这句话!
朱慕贤说:“昨儿回来的时候下雨,着了凉,今天就告一日假。”
大太太十分关切:“可请郎中了?可吃药了?”
“昨晚就喝了姜汤,今儿早起也用了药,已经觉得好多了,没什么大碍。大嫂和二婶儿也在。”
钟氏的勉强的招呼了一声,二太太铁青着脸,目光阴鸷,象失了崽子的母兽。
又林跟在他后头,看起来脸色还是苍白,瘦得都不大撑得起衣裳了,丫鬟扶着她行了礼,大太太忙说:“你们两口子也是,既然都病了,就使人来说一声,何必硬撑着都过来。快坐下歇歇吧。”
翠玉朝前走了一步:“回太太的话,不知道这边儿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大少奶奶院儿里的那位周嫂子领着七八个人一下子就闯进桃缘居里来,口口声声让我们奶奶马上过来,我们说奶奶刚吃了药不能挪动,他们说连软兜都抬来了,一刻都不能等。正好少爷在家,怕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所以陪着奶奶过来的。”
大太太虽然脾气冲,可是并不傻。大儿媳妇这什么时候把软兜都预备下了?平时软兜这东西府里根本不大用,且都放在二门外呢,不是说抬就抬得出来的。她这是早有谋划啊!还有她这气急败坏的架式,好象掉的不是二房的孩子是她的亲孩子一样。
大太太又瞪了钟氏一眼。
回头再和她算账。
钟氏还是没理会,不过现在的她和片刻之前的心情已经大相径庭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朱慕贤会在家中,一下子把她的筹划全打乱了。
“也不是旁的事。你三哥院子里有个丫头怀了孩子,这大家也都知道。结果昨儿突然孩子就掉了,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又有人看见刘姨娘动过食盒碗盏,所以要问问清楚。”
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不就是说刘姨娘做了手脚害了丹菊的孩子吗?
朱慕贤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娘和二婶儿看着处置就是了。”
二太太接过了话头:“正是这个话。我们要处置她,她口口声声说是四少奶奶的表姐,所以才想请侄儿媳妇过来问一问,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朱慕贤将目光投向妻子,又林疑惑的看了一眼二太太,又看看下头跪的刘姨娘:“我表姐?”
“正是!”刘姨娘忙说:“我娘姓陆,小时候我还跟着娘去过于江,在李家住过好一段日子,你真不记得我了吗?我娘是李老太太的娘家的表侄女儿。”
又林想了想:“好象有点印象,只是记不清楚了。要说姓陆,那倒应该是亲戚。”
“是真的,”刘姨娘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是真的,我真没有说假话。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住家的时候,院子里栽着石榴树呢。”
“我也记着一点儿,不过……”又林疑惑地问:“我记得你该是姓曹……好象名叫亭儿?这……名姓都对不上啊。而且,你既然知道这层关系,怎么前都没有说呢?”
纵然是这种境地,刘姨娘还是被这个问题逼得红了脸。
说起来着实不光彩。
陆秀云当年丧夫之后去李家,其实是想赖在李家不走的,可惜没能如愿,当时刘姨娘都记事了,如何不知道她娘的打算呢?但是李光沛一点儿没有那个意思,还请了陆秀云的兄嫂过去,陆秀云再赖不下去,只能离开李家。后来她认识了姓刘的商人,说是做了妾。可是刘家大妇厉害,她一个丧夫的寡妇,关键是还带着个孩子,进不了刘家门,只能做了个没名份的外室。刘姨娘则一直含糊着,姓什么根本也没人去管。
等陆秀云死了,那个商人把她带回去,她也就不明不白含含糊糊的姓了刘。
这事儿说起来实在不光彩,可现在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刘姨娘只能说了个大概,无非是母亲改了嫁,继父姓刘,所以她也改了名姓。
“哟,那还真是巧了。”钟氏哼了一声:“天底下竟然这么巧的事,自幼见过面的表姐妹竟然都进了我们朱家的门儿,这天天早晚的见着,还会不认不出来?
钟氏的言下之意,明晃晃的在说她们早有勾连了。
但二太太并不理会钟氏说了什么,她冷眼看着老四媳妇和刘姨娘的情态,看来不象是之前就有瓜葛的。
她的目光从老四媳妇脸上掠过——进门这几年,二太太觉得老四的媳妇倒是歪打正着娶对了。虽然是南边儿乡下娶来的,可是气度、行事、言谈,一点儿不逊于京里头的大家闺秀,而且她为人正派,从来不惹是生非,朱家上下提起这位四少奶奶来没人不赞的。
她会指使刘姨娘干出这种事儿来吗?
不,不会,这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就算二房没了这个孩子,还会有其他子嗣的。就算二房绝嗣了,大房得了更多的家产,可是最后继承家业得到好处的人是朱正铭又不是朱慕贤。这世上,杀头买卖有人做,赔本儿买卖绝没人干。再说她祖母新丧,自己大病未愈,且顾不上这些。
不会是她。
二太太的目光又移到刘姨娘脸上。刘姨娘已经憔悴的不能看了,脸上有好几处淤伤,披头散发,两眼红肿。
她的确既轻浮又愚蠢。除了朱长安,这家里再没有别人愿意理会她,就算是朱长安,出了昨天那件事之后,也肯定对她只有愤恨了。做人做成这样,可见她平时为人处事有多么糟糕。而且好几个下人异口同声说见她动过食盒,紧跟着丹菊就出了事。
二太太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的确怒不可遏。可是现在搅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她也比一开始冷静得多了。仔细回想整件事,二太太觉得不太对头。
刘姨娘真的那么蠢?想下药害丹菊,她的确有这个动机。但是她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下药呢?怎么也该避着人悄悄动手吧?而且下了药之后,剩下的药和纸包还留着,就放在梳妆匣里,韩氏让人一搜就搜着了。这种要命的物件用过了之后马上就该毁尸灭迹,而不是明晃晃放那儿等人去发现,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再蠢再傻的人也该想到这一点。
二太太精明强干,处置过不知道多少侍妾丫头,对于内宅里各种腌臜手腕都了若指掌。刘姨娘这事,如果没人在背后唆使,那就是被人栽了赃。
而栽赃她的人,应该才是真正下药害了丹菊的孩子,害二太太没了孙子的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
她的目光在屋里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掠过。
先是和她同坐在上首的大太太。
不……二太太先在心里摇头。
虽然妯娌不合几十年,但二太太了解大太太。她没有那个手段。要是她会指使下药、栽赃、借刀杀人还有一箭双雕这些把戏,她也就不是她了。大房那一把好几个庶子和庶女也不可能生下来。自己跟她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她都没想过要拿二房的子嗣开刀,何况现在?
也不是她。
二太太的目光在钟氏的脸上停下来。
钟氏心胸狭隘,从上次锦珠的事情看,这事儿她不是做不出来,而且今天她的态度也不对头,过份热切了,上蹿下跳的,事情反常即为妖。
再接着,就是自己的长媳白氏。
白氏也没有动手的理由。再说,二太太很喜欢这个媳妇,打心眼儿里就从来不觉得她会和这事有关系。
最后一个就是韩氏。
丹菊的孩子没了,大概韩氏脸上犯愁,肚里不知道多么称心如意吧?没有人会抢在她前头生下长子长女来了,韩氏怎么会不高兴?
她的嫌疑最重。
刘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诉说自己的冤枉,她说她只是羡慕丹菊怀了孩子,还听说她吃的饭菜都是特意单做的,特别讲究,所以只是想看一看,真的没有下过什么药。从她那儿搜出来的那个纸包还有里面的药,她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是什么药。这是有人栽赃她!
“四少爷、四少奶奶,我真的是冤枉的,求求你们,求求大太太和二太太,这事儿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敢赌咒起誓,要是我给丹菊下的药害了她的孩子,让我天打雷劈,现死现报!”
韩氏冷冷地看着她:“你倒是会花言巧语。”她又看了又林夫妻俩一眼:“怪不得昨天要捆你的时候你往桃缘居跑,原来是早知道有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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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死机好几次,不知道为什么屏幕突然就不动了。正写着字突然死机,再开机之后发现丢了好几百字哪~~呜呜,重写总找不到第一次的感觉,而且思路也给打断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