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闻华裳的灵柩已经运去了司丧房,皇后领旨举行国丧,基本没闻柒什么事了,便是连哭丧也有一屋子连姓名分位都喊不上的女人,闻柒就等着那来差送她出宫的御林军,只是御林军没等来,等来的却是某人。
“主子,常湘王殿下来了。”
闻柒正喝着茶,着实惊了一把:“这小霸王来做什么?”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她觉得后一种更能体现常湘王殿下英明神的光辉形象。
燕湘荀是跑着进来的。
这是第一次闻柒见他,身边没有簇拥的宫人,神色慌乱,连燕湘荀一贯在意的仪容也有些凌乱。
闻柒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放下茶杯打趣:“哟,瞧这满头大汗的,就这么思君心切?”
她总是这般,三言两语,无一句正经,全是调侃。
燕湘荀喊他,郑重其事地:“闻柒。”语气还有些慌促不安。
这一脸严肃,没了嚣张跋扈、不可一世,闻柒一时还不太习惯,这小霸王是从良了?嘿嘿,闻柒不厚道地笑笑,语气还是不见一分正经:“难得,王爷您老这么正正经经地喊我,真是叫小的受宠若惊啊。”
惊?不见半分惊,风凉倒是不少。
燕湘荀神色极是认真,古玉似的眸子沉成了深色,映着闻柒笑靥如花:“今日别和本王逞口舌之能,也莫要戏耍糊弄本王可好?”
这‘可好’二字竟有些央求的味道,温温柔柔的,很轻,简直叫人目瞪口呆,如此这般,实在不像燕湘荀霸王的性子。
闻柒无端心儿咯噔:“我心肝不好,别这么严肃。”
天知道他纠结辗转了多久,她倒好,插科打诨。
神色好像更严肃了,燕湘荀灼灼看她:“本王就问你一句话。”语气,沉而凝重,好似很用力,耗了所有思绪,他问她,“那藤林三县你想不想去?”
看来,他也看出皇帝老儿的端倪了,也是,这宠贯大燕的常湘王怎么可能只如表面纨绔不羁。
只是,他理应坐观虎斗不是吗?
闻柒敛了笑,没骨头似的窝在椅子上:“若是不想呢?难不成王爷你还能让我抗旨不尊?”她伸出一个手指头,摇了摇,“我还没活够呢。”这旨她是要尊的,这藤林三县自然也是要去的,只是……闻柒眯了眯眼,全是狡邪。
“本王不会让你死。”
燕湘荀字字铮铮,突然道了这么一句,似乎坚决如铁,太信誓旦旦了,好像不顾一切。
闻柒抬眼,认认真真地看燕湘荀,她想,以前好像从未如此正视这个精致桀骜的少年,他哪里不一样了,嗯,他看她的眼神,太热切,好像一团火。
完了……这厮!
闻柒坐直了,严阵以待一般严肃:“燕湘荀,你对我,”倒是难得语气委婉,毫不玩笑,“好像过了。”
这个家伙,她会没止境没限度地调戏玩味,只是一旦对方认真,她便如临大敌,点到为止。
是的,她对人总是带了玩心,从不来真,这般没心没肺得让人心疼。
燕湘荀眸光渐进暗了,破碎的星子沉浮,唇角抿得发白,恰似嘲讽:“你对本王从没说过一句真话,本王却都当真了,”他苦笑,寒凉,惊碎了眸中流光,“是你说,本王看上你了。”
是的,她不可否认,只是,两辈子那样的话她说过多少次……几十只手都数不过来,那可是反调戏的经典语录。
苍天在上,大地明鉴,她没玩感情戏码。闻柒很抱歉:“原谅我童言无忌。”
“晚了。”
燕湘荀言辞灼灼,不给闻柒回话的机会,转身拂袖便走,一身带了戾气的决然。
闻柒看着远去的背影,摸摸鼻子:“完了,我好像真惹桃花债了。”
觉悟,已晚,终归是不懂风月,也不懂她眉飞色舞狡邪如狐时的蛊惑,世间,几人能逃得了她的童言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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