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柒不由得感叹:“郎情妾意,私相授受,终抵不过那一棒下去,打了鸳鸯,各自飞,从此萧郎是路人,妻子变后妈。”那棒子,是不是炎帝呢?或者,是秦宓还是秦褚?闻柒深思了。
这一番惊天动地违背世俗的言论着实惊着闻华裳了:“净胡说八道,小七,当心隔墙有耳,有些话,莫要随口便说。”闻华裳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甚至刻意与身后的宫人拉开些距离。
闻柒不以为意:“不是随口,我敢说,便不会让人拿到了话柄。”闻柒摊摊手,自在悠闲得很,“放心,我虽胃口大,唯独不吃亏。”
她啊,作为女子太过张扬野性了。闻华裳眉染忧思:“小七,你性子太傲,又好强,这样的性子,生在了平常人家便也罢了,偏生踏进了燕宫,这片是非之地,太多尔虞我诈,今日你锋芒未敛,苏家姬家,甚至皇上,怕是都容不得落败的闻家再有一个恃才傲物无所不能的你,之于他们,你是威胁,是留不得后患。你若要争,要夺,便是永无宁日,是鱼死网破,赢,是荣华富贵权倾天下,输,便是黄土白骨万劫不复。”闻华裳长叹一口气,握紧闻柒的手,“小七,姐姐只愿你这一世安逸。”沉吟了久久,她深深看闻柒,“妹妹,姐姐送你出宫可好。”
妹妹……这一声,听着情真意切。
闻柒心尖一抽,很不舒服,妈的,心软这玩意真他妈麻烦。她这会儿难得耐下性子,一贯插科打诨的她多了几分认真:“这一堵宫墙,至少束缚了他们手脚,我若出宫,他们连假仁假义都不必,会光明正大地对我出手。姐姐,我逃不了,更做不来这么掉价的事,我顶天立地还怕了他们去,我自有办法让她们有去无回,何况,若要安逸,也并非出宫这一条路可走。”她俯身,低语,字字如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这大燕的王土都是我的呢?”
闻华裳浑身一颤:“小七,你说、说什么?”
闻柒眸光映了星光,灼灼其华,她道,声声清晰有力:“这大燕的江山,燕怀的天下,苏姬的权势,”扬唇,眉宇间是张扬,是自信,是不可一世的桀骜不驯,她断言,“这些我都要。”嗯,她贪心,不可置否,她很贪心,她玩心玩计,还想玩玩大燕的天下。
一个女子,这等野心,这样不拘世俗敢争敢夺的强势,这般睥睨天下的气度,然,她只是个女子,岂能祸国,岂能殃民,又岂能要这江山社稷天下至尊?
闻华裳腿脚一软,竟是站不稳,一双手突然拖住了她的身子:“姐姐小心。”
“小七你的心太大了。”闻华裳声音轻颤。
大?心不够大,怎么贪。闻柒好似未闻:“桂嬷嬷,姐姐许是受了惊吓,在凤寰宫又感了风寒,这会儿身子虚软得很,你先扶姐姐回华干殿,我去看看梦里,晚些再回华干殿,记得给我留盏灯便好。”
“是,小姐。”
闻华裳久久收回了视线,心神不宁地由着桂嬷嬷扶住。
闻柒提灯,人影儿片刻便模糊了。
“开注了开注了。”
夜里静谧,一处偏院里却是几番热闹,夜灯远照,疏影里几十个男人围坐一团。
一把木桌,两个酒碗,买定离手。
“闻柒大胜苏太后!买苏太后胜的以一赔十,愿赌服输。”
桌前,一人儿拍案:“给钱给钱。”
这人儿,生得眉清目秀,着了一身葱绿的太监服侍,年纪约摸十五六岁,讨要钱的模样倒极是灵气。
十几个男人一人甩下数张银票,嘴里不停地骂咧。
“操,真晦气!”
“就是,老子的亵裤都输没了。”
“妈的,太后那个婆娘真没用。”
“可不是,居然让闻家的小丫头给吃死了。”
“老子还把老婆本都压给了那老婆娘。”
“……”
说起来也托了凤寰宫的福,那边后宫里几个位高权重的女人斗智斗勇,这边某小太监开起了赌盘。
这压闻家姑娘相安无事的,自然,是一个都没有。
某小太监抱着一桌子票子,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那老婆娘斗不过那小祖宗。”
男人们两手空空,纷纷散了,骂了一路,无非就是老太婆晦气之类的。
“哟,赢了不少啊。”
门口照进些许灯火,女孩儿声音清脆,带了笑,甚是好听。
那赢了钱的小公公数得正起劲,没抬头:“正数着呢。”
“皇帝老头才赏了我五千,倒叫你发了横财。”女孩儿叹气,“心塞啊心塞。”
那小公公手头动作一顿,抬头望去,那女孩儿已经打灯而来,走近了,映出一张英气精致的美人脸,笑莹莹的,煞是好看。
这人儿,可不就刚得了赏钱的闻家七姑娘。
那小太监手一抖,颤巍巍地喊:“姑奶奶诶。”
瞧瞧,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定是闻家祸害对人小公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闻柒将宫灯放在一侧,凑过去笑着问:“数银子数得手软不?”
小公公嘴一呶,眼里瞬间泡了一泡泪:“软。”说着,将手里大把的票子递过去,语气快哭了,“奴才孝敬姑奶奶。”
闻柒摸摸头:“乖。”喊道,“林小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