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火熄,常钰王领兵入如玉阁,挥之不散的浓烟里,尽是焦灼气息,这大燕藏书近乎毁于一旦。
忽明忽灭的火光里,隐约可见森白的剑光,忽然,传来孱弱的声响:“救命啊……救命。”
燕孝钰一剑劈开了东厢房的门,只见浓烟暗影里笼了个小人儿,摇摇欲坠着,掩着面,额角全是灰黑,唯独一双眸子晶亮极了,长睫扑扇得灵动,她一个趔趄,抓住了燕孝钰的衣角,眸子一抬,楚楚泪光:“救救我。”
说完,身子一软,半躺在了地上,五指拽住了燕孝钰的衣袖,她将晕不晕,他面无表情:“能走吗?”
小人儿一手撑着地,试图站起来,这才直起腰,又一个瘫软,扬起一张黑不溜秋的小脸,皱成包子,挥着袖摆:“哎呀,疼死人家了。”
那叫一个娇羞惹人怜啊。
燕孝钰蹲下,还是面无情绪,只道:“上来。”
这人儿很不客气,一把跳上去,搂住燕孝钰的脖子,凑在他耳边笑盈盈道:“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一句话完,猝不及防,背上那人儿抬起手,狠狠一劈。
“咚!”一声闷响,燕孝钰倒地。
小人儿跳开三步,撑着一张黑得不见容颜的小脸,眨巴着琉璃似的眸子,扯嘴一笑,露出一排月牙:“傻子,这年头,好人都是用来坑的。”说着,拍了拍燕孝钰的头,“真是个老实的孩子,乖,吃一堑长一智。”
燕孝钰僵硬地甩开那小人儿的手,字字咬牙:“你——是——”眸子一紧,暗红色的流光灼人,“何人?”
她眨眨眼,将一张黑脸凑过去:“记住哦,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话落,抬手又是一记狠劈,燕孝钰瘫软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那小人儿抹了一把脸上的灰,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眼儿都笑弯了:“一群老鼠引发的血案啊。”
天泛肚白,这才辰时,燕宫城墙上擂起鸣鼓,半个时辰后,炎帝在衍庆宫召见文武百官。
据说,如此境况,这个月都好几次了,细算从闻家大火后,这燕宫便再也没有安生过。
宫里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生怕一不留神哪儿燃起了一把火就烧到眉毛了,先是含章殿,接着井干楼,现在又是如玉阁,保不准下次烧哪呢?
辰时方过了半晌,衍庆宫里百官未散,消息便传来了常湘殿。
“殿下,如玉阁着火了。”
燕湘荀一杯早茶洒了一半,湿了衣襟,整个人愣住,便魂不守舍了:“她、她怎么样了?”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这般样子,小喜子都给吓到了,连忙安抚:“殿下别急,闻柒姑娘并无大碍。”
惊魂普定,燕湘荀脸色还是有些发白:“到底怎么回事?把舌头捋顺了,遗漏了什么本王削了你。”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对她咬牙切齿,又为她担惊受怕,时时刻刻都在心坎兴风作浪,一下都不得安生。
闻柒之于燕湘荀,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了难受,不见更难受,心头的刺,拔了难受,不拔也难受。
“快说!”此刻,便有什么在燕湘荀心头兴风作浪,叫他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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