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大概就叫做相识满天下,知己没几人?”
丹炉穷奇也一蹦一跳过来,大声道:“如今皇甫铭也知道了。他若决心对付女主人,阴九幽你也得被一勺烩了。”
阴九幽望着她,突然笑道:“那么你便使计稳住他就好。”他原本板着一张扑克脸,倒很有长天平时的肃穆之感,然而这一笑起来虽然还是巴蛇的面孔,却充满了诡谲讥讽之意,“女子要对付男人,岂非有的是办法,他对你念念不忘,你若令他得偿所愿……”说到这里突然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眸中也有点点金光乍现。
宁小闲知道,这是长天恨他胡言乱语,再一次发怒所致。
阴九幽忙着镇压长天,必然心神失守,不若往常精明。她等的就是这一刻,遂抓紧机会自牢外走了进去。
栅杆在她面前分开,又在她身后合上。
阴九幽眼瞅着她越走越近,身体却因长天与他争夺控制权而如同灌铅一般沉重,一时之间竟连手都抬不起来。
宁小闲走到他面前一尺之处才停了下来,纤手轻轻抚上了巴蛇的面庞。
与平时的戏弄和轻侮不同,她的动作又温柔、又和缓,带着难以言述的悲伤和眷顾——
这是情人间的爱|抚。
而对巴蛇真身来说,脸上传来的那般温热柔软又细腻的触感,实是熟悉已极。
阴九幽正要将这肌体产生的突如其来的悸动强压下去,就听到宁小闲轻轻叹息,低声道:“外头局势危险,我已经等不及你自行脱困而出了。长天,长天,你我向来心有灵犀,不点自通。此时、此刻,你就向我敞开心扉,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好好想一想罢,你要如何才能快些脱困?”她将“敞开心扉”、“想”这几字咬得很重,右眼快速眨了两下。
不过短短一句,却带着数不尽的哀婉、思念、苦痛和恳求。可是长天被阴九幽所压制,能对她开口言明么?阴九幽正要冷笑,胸口处却隐隐一阵钝痛,仿佛被人拿着巨锤狠狠砸下。
巴蛇真身,又产生了这样的反应。然而这种情况的出现,也意味着他对这具神躯的掌控开始松动。阴九幽一边费力镇压长天的神魂,一边还要将这种悸动强压下去。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又生出了一种奇特的感应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神魂被浸入了凉水当中,突然有微微的寒意,而后就觉出冥冥中似乎有人正在窥探自己,想将他从里到外看个清楚明白仔细,想弄清他脑海里的每一个念头、每一缕意识。
若用宁小闲的话来说,这感觉应该就像是自己被放到了高倍数的显微镜下观察,自己身上的一切都逃不过上方眼睛的观测。
阴九幽乃是魂修的鼻祖,对神魂的感应和理解当真要强于这世上任何人。只这么短短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思域居然正被窥探!他怒喝一声,魂力扩展开来,顿时将这种感觉尽数驱出体外。
这一回,他的脸色也不淡定了,咬牙道:“宁小闲,你又玩的什么么蛾子!”这里没有旁人,若说脑域被窥,也分明就是宁小闲干的。这女子明明道行低微得令他正眼都不想多瞧一下,然而真是花样百出,每过一段时间都能给他找事。
他盛怒之下,终于夺回身体控制权,伸手向前一捞。
可是宁小闲早有准备,素手在他胸口一撑,借力翩然而退,先一步站到了数丈以外的安全距离。
他这一下,就捞了个空。
宁小闲的另一只手始终笼在袖中,这时才伸了出来,掌心躺着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镜面正朝着巴蛇真身。
阴九幽见状眯起眼:“这是什么?”
她笑吟吟道:“这是我化妆用的镜子。怎么,你也想学学涂脂扑粉?”
这家伙太警觉,恐怕已经封闭了识海。镜子照见的时间太短了,也不知道摄到了多少内容。宁小闲心里砰砰跳了两下,又有些遗憾。刚才这一下虽然看似稀松无奇,她却是全神贯注,不敢有半点闪失。
先前大萨满都伏末就提醒过她,通明宝镜效果虽然神奇,但对上阴九幽只有一次施用机会。这妖人六识超强,只要识破一次,就会封闭识海,她就再也休想读取巴蛇真身的半点想法了。
这一次通明宝镜摄取到的所有画面,直接关系到她后头的行动能否顺利开展。机会只有一次。方才那几个简单的对话和动作,却是她事先排演了不知多少回。
阴九幽虽然聪慧绝伦,但他也在广成宫内被镇压了一万年,从恢复自由至今不过是四年时间,就算他再博闻强志,也不可能将这一万年来的阅历空白补上,比如通明宝镜这样后来出现的宝贝,他就未必知晓。宁小闲知道阴九幽是长天平生大敌,自己与他比智谋、比手腕,有时看是占了上风,然而结果却往往陷入重重被动,也唯有在这一方面上能借个心眼儿欺负他了:
时代变了,不能与时|俱进的,就一定会吃亏。
阴九幽阴沉地盯着她。若他未记错,这小妖女刚才边说话边眨眼,显然是向同能看到她表情的长天传递暗号了。巴蛇真身虽然被他所控,长天神魂也暂时被他压制,却不代表他可以窥见长天的想法和举措。
很显然,这两人之间已经完成了一次交流,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既已达到目的,宁小闲就冲他一笑,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她一直走到第五层的小木屋,才在屋外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怀里的镜子一直被她紧紧攥着,以她的道行,居然都微微出了手汗。
这一次的读心,太重要了。如果失败,巴蛇识海计划只好宣告流|产。
涂尽的本尊此刻正附在灵浮宫少宫主虬闰身上,如今是分身带着都伏末的一缕灵识走过来。
穷奇也跟了过来,跳到长椅上陪着她一同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