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氏询问柏兮是哪里人,从前做什么差事。
柏兮看了眼陆落。
防止露馅儿,陆落回答道:“娘,他从前是在当铺里做账房的,是老账房的儿子,从小学着拨算盘。不仅如此,他还过目不忘、心算过人。”
“真的?”闻氏讶异,心叹到人不可貌相,这么年轻就如此能耐,“那怎么辞了老东家?”
“......他的老东家去世了,分家之后几个新东家都有自己的亲信账房,又因为他年纪轻,不太信任他,将他放了出来。”陆落编造道,“他和府尊衙门的师爷是表亲,所以投奔了我。
账房管一铺子的账目,这是大事,我特意领了他来,给您过过目。若是您看着不错,我就让他到铺子里去。”
闻氏听罢,没觉得有什么纰漏。
一般人家的账房,都要用信得过的、口风紧的、年纪大而沉稳的。
像这位年轻人,既不是新东家的亲信,又没有资历,放他出来很正常。
闻氏念着陆落那铺子迟早要关门歇业的,也就没太用心,随意问了柏兮几句:“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三岁。”柏兮回答,声音温吞柔和,慢条斯理。
像个心细沉稳的。
“娶亲了不曾?”闻氏又问,“家里还有谁?”
“没有娶亲。有个哥哥,早年被东家派回老宅了,没回来,在湖州府只剩下我了。”柏兮道。
“你不是湖州人吧?”闻氏觉得他口音偏西北,有点像赵州人士。
“不是,我是西北赵州的。”柏兮道,“先前主人家的老祖宗也是赵州人,三十年前才搬到湖州府......”
他说他父母是赵州人。
父母的口音,会影响孩子。
赵州也是闻氏的老家,陡然见到了故乡的人,闻氏又惊又喜,心里有了七八成的乐意,让管事的安排他去铺子里。
柏兮的事,暂时定下了。
将他安排在铺子里,吃住都不用沾陆落的家。既让他遵循了诺言,也不至于和陆落太近。
陆落是挺满意的。
柏兮无所谓。
“你会做账吗?”陆落问他。
“可以学。”他云淡风轻道,“拿两本废弃不用的账本给我,我按图索骥,摸索着做事。”
陆落家里虽然有账本,却都是家庭账务,不是商铺的。
陆落的二伯母做了几十年的生意,她身边肯定有陈年放弃的旧账本,于是陆落去借。
正好,二伯母有间开了十几年的老胭脂水粉铺子,五年前湖州大雨,铺子被冲得倒塌了。那铺子赚头太小,二伯母后来就算了,将铺子里的人安置到他处,铺子歇了业。
那铺子几十年的账本,存了一大摞,陆落去借几本来。
“这有什么?”二伯母笑道,“你等着,我去翻几本给你。”
二伯母果然翻了三本给陆落。
陆落道谢,准备离开。
正巧这时候,族里的一位伯母来了。
“落儿也在呢,我正要去你们那边。”这位伯母笑道,“我们家的酒楼这个月十二开业,你们都去捧场啊,我专门在将三楼空着,咱们自己也乐乐去。”
陆落定睛一瞧,她认得这位伯母。
这位伯母姓蔺,她丈夫叫陆锦乾,祖上和陆落的曾祖父是堂兄弟,和陆家都出了三服。
论理,出了三服的兄弟,就没什么感情的,独陆锦乾和蔺氏跟北府来往密切。
究其根本,陆锦干夫妻俩跟二伯母有生意上的来往。
陆家的子弟读书、经商各占了一半。
可能是祖坟不旺,家里读书人没几个有出息的,经商也是半吊子。
同时在学业和经商上都有成就的,就是这位蔺氏的丈夫陆锦干。
陆锦干是秀才出身,如今家业丰厚,铺子多达三十间,遍布了江南,苏州、扬州、杭州等地。
陆锦干算是陆氏子弟中最富有的。他的财产未必比二伯母多,只是二伯母的产业,九成算她的“陪嫁”,不能算在二伯头上。
这么一来,陆锦干就压过了陆氏全族人。
陆锦干的太太蔺氏爱张扬,喜欢排场和热闹,最近新开了家酒楼,是三层楼的,她准备谢客一天,请了全族人吃宴席,图个吉利红火。
女眷们都安排在三楼,既热闹自在,又痛快好玩。
“七伯母又开铺子了?”陆落笑道,“生意兴隆啊。”
蔺氏的丈夫陆锦干在自家兄弟俩排行第七。
“借姑娘吉言。”蔺氏笑道,“听说姑娘得了仙道,还想请姑娘赐个仙符,添些财运。”
这话说得很轻巧,不过是场面话,并不是真的要请陆落去看风水。
“七伯母乃是福星下凡,您开的铺子,自然是财源广进,还要靠我这点雕虫小技吗?”陆落笑道。
蔺氏笑起来,连声说:“落儿嘴甜,像抹了蜜似的。”
蔺氏帮衬丈夫做生意,见识不同内宅妇人。
陆落满头的银丝,唬不住蔺氏。蔺氏以为,陆落要么是伤心过度,毕竟丧父又被退亲,要么是得了怪病,童颜银发。
不管是哪种,蔺氏都不相信陆落得了仙道。
陆落自称“雕虫小技”,蔺氏没有反驳,在蔺氏心中,陆落大概连雕虫小技都没有。
闲话了几句,蔺氏跟着陆落,踏过了竹桥,到了陆落家里。
她亲自给闻氏下了请柬。
虽然闻氏死了丈夫,可人家背后有个权倾朝野的叔父,蔺氏要好好巴结她!
蔺氏在闻氏这边坐了半晌,说了好些家长里短,还逗十娘玩了一会儿,比在二伯母那边坐的时间长。
快到黄昏的时候,蔺氏才离开。
“怎么突然想起开酒楼了?”等蔺氏一走,闻氏跟陆落嘀咕,“他们两口子,真是什么生意都做。”
“若是厨子好,以后咱们请客就去她家酒楼请席面,送到家里,还省钱省事。”陆落道。
闻氏失笑。
“前日在老祖宗跟前,也听她们说起了老七的新酒楼,说很别致,不同寻常,还没有开业就红火了。”闻氏又对陆落道。
“怎么个别致?”陆落问。
陆落最近都在关心自己的铺子,并不知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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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