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太妃这话,是大实话。
毕竟,进宫做妃嫔的,图的都是这些。
“先帝老了。”婉太妃笑一笑:“眼看着他就要不行了,我却还风华正茂,又没个子嗣傍身,他去了,我该怎么办?按理说,那是要殉葬的。”
的确是如此,宫中历来就是这样的规矩。
若是侍寝之后却无子嗣,那么等到皇帝驾崩之后,那就要将这些没有子嗣,又地位十分低的人一同送去殉葬的。
当然,这也算是一种殊荣。
可是总归……也是死了。
人都是怕死的。
婉太妃当然也不例外。
“我不想死啊。所以,我该怎么办啊?”婉太妃笑笑,看住平阳公主:“大长公主说,我该怎么办?”
平阳公主倒是心平气和:“自然是要找个靠山,给自己一个依仗。”
婉太妃笑道:“是啊。所以我必须想办法。”
平阳公主还没说话,忽然宜嘉公主就这么一下子闯进来。
宜嘉公主风风火火的到了婉太妃跟前,想也不想的,就一脚踹了过去:“所以,你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还是什么大家闺秀?!谢家的人,就这么不要脸?”
谢家人,就齐刷刷的跪在一旁呢。
听见这话,都有点儿默然。不约而同的,有点儿臊得慌。
婉太妃一下子被踹倒在了地上。可她也不恼,反而还是微微笑着,仰头看着宜嘉公主:“公主又何必如此震怒呢?王太后她不也是如此么?”
她提起王太后,宜嘉公主顿时一愣。
随后,宜嘉公主就赤红了双目,“你住口!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凭什么和我母后比?”
婉太妃却不疾不徐:“王太后做了什么,难道公主不知道吗?我还以为王太后平日那般高高在上,有多贞洁呢。谁知道,不过是几句言语威胁,就乖乖就范了。还主动宽衣——”
婉太妃说得津津有味,仿佛看见了那画面一般。
她这样刺激宜嘉公主,宜嘉公主自然是忍不住,当即就失了理智,随意抓了一个花瓶就直接去砸婉太妃:“住口!你给我住口!”
宜嘉公主如此暴怒,正合了婉太妃的心意。
婉太妃微微闭上眼睛,半点不闪躲。
看得出来,这是一心求死。
然而,站在婉太妃身边的太监,此时却主动拦在了婉太妃身前,被花瓶砸得当即闷哼一声。
此时,平阳公主也是出声了:“宜嘉!”
宜嘉公主一击没中,本更加暴怒,不过平阳公主的声音,到底是让她找回了一点点的理智。
宜嘉公主抬起头来,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我不许她这么说我母后。”
“王太后是大义。”平阳公主言简意赅,“她不过是为了激怒你,以求速死。你这样做,就如了她的意了。”
宜嘉公主被这么一提醒,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当即,宜嘉公主就一下子哭出声:“姑姑!”
平阳公主叹了一口气,招招手叫宜嘉公主过去。
待到了宜嘉公主过去了,她就将宜嘉公主搂入怀中:“好了,都过去了。姑姑不会坐视不管的。”
随后,平阳公主看了一眼蒋旬。示意蒋旬该出手了。
蒋旬这才沉声开口:“既然孩子已经被送走了。我猜,恐怕宋渠那头并不知情。”
婉太妃抿紧了嘴唇不说话,分明就是不肯配合了。
蒋旬继续道:“所以,现在我还用这个孩子,只当是你亲生的就是了。”
说到了这里,蒋旬甚至微微一笑:“若是我找到了那个孩子也就罢了。若是没找到,也不知流落到何处——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我相信,宋渠不会知晓。他会拿这个孩子当亲生的。”
既然婉太妃想要李代桃僵。
那么他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横竖,宋渠不会知晓。
婉太妃终于变了脸色:“你找不到我孩子的。他们会将孩子平安送出去——”
“是吗?这么远的路途。那幺小的孩子。”蒋旬神色不动:“知道若是我,我会如何做么?干脆将那孩子杀了。等到了地方,再随便买个孩子,能够充数就成。”
“横竖你死了,谁也不会知晓是真假了。”
不得不说,蒋旬这一番话,也的确是够狠的。
婉太妃自然不信:“绝不可能。”
“不如太妃等着看。”蒋旬笑说完之后,又看一眼谢大人,语气依旧平静:“谢大人,您说,逆贼叛党的嫡子,该如何处置?”
谢大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谢夫人悄悄的抓住了谢大人的袖子扯了一下。
谢大人便是豁出去:“自然是千刀万剐。”
“好。到时候,谢大人亲自操刀。”蒋旬依旧是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冷酷。
平阳公主看了一眼谢大人瞬间白了的脸色:“说起来,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还想问问谢大人,该如何处置才好?”
出了这个事情,自然是要追问谢家的责任的。
谢大人根本答不上来。
平阳公主也不等,又问谢夫人:”谢夫人以为如何?”
谢夫人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于是平阳公主又看住了谢云澜:“蒋谢氏,你说呢?”
谢云澜心中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做出选择,深深一拜:“回禀公主,我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伤风败俗。按照宫规,应当赐死,而后填入深井,永世不得安宁。”
宫规的确是有这一条。
谢云澜开头说得磕磕绊绊,可是真说到了最后,就也越来越流畅了。
毕竟,宫规就是如此。她姐姐犯了宫规,一切自然按照宫规来,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说完了这话,谢云澜才悄悄看一眼平阳公主,见平阳公主面带笑意,这才斗胆继续言道:“我们虽不知晓这个事情,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们也是推脱不得。所以,应当任凭公主惩罚处置。我们绝无怨言。”
平阳公主笑了一下:“好一个大义灭亲。倒是看得分明。”
顿了顿,才听平阳公主说一句:“只可惜,这不是一个秽乱宫闱的罪名。更重要的,是欺君之罪。以及混淆皇室血脉之罪。无视伦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