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寂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又忽然哗然了起来。
无一例外的是,众人的目光皆投放到了江樱的身上。
在及笄礼上被人直指德行有失,这对于女子而言,可是天大的污点!
这小姑娘看起来和和软软,娇憨可爱,不知是做了什么德行有失的事情?
可既然有人如此直白地指出来了,怕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你……你这个毒妇!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如此污蔑我家樱姐儿的名声!你分明是血口喷人!满嘴胡诌!”庄氏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再顾不得言辞是否失当,伸手指向堂中那位身着淡紫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绣交领长袄的妇人,勃然大怒的瞪圆了一双眼睛。
梁平上前将庄氏直指着妇人的手拿下来,上前两步挡在了庄氏身前,直直地看着妇人说道:“这位夫人说话未免是有些不妥当了吧!”
“这姓江的小姑娘可不是二位亲生吧?”妇人语带嘲讽地说道:“二位之所以如此护着,不许旁人说半点不好,怕是从其身上得来了不少好处吧?”
说着伸手指向堂中各处,“也是,光是这座祖宅可就不少值钱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庄氏欲上前,却被梁平死死拉住。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梁文青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还要荒唐。
至此,孔弗脸上的笑意终是淡了下来,一双慈和的眼睛微微染了些怒意,脸色却还算平静,不曾理会妇人言语间的夹枪带棒,只道:“夫人若对我这孙女的行事有所不满,尽管说出来,若事情属实,不需夫人开口,老夫也断不会包庇护短。可这位夫人二话不说便直指我家丫头德行有问题,却不知是何缘故?”
妇人却只是冷笑。
反射弧较长的江樱至此才算回过神来,略显惊讶的看向孔弗。
先生这是生气了啊?
她还是头一回见先生生气呢!
向来性格儒雅从不动气的先生,竟然因为别人对她的一句指责而犯了怒……先生这是真的拿她当亲生孙女儿来看待了啊!
实在是太感动了!
晋起见她表情波动,几乎瞬间便领会到了她眼神里的意思,顿时被气的一口血险些冲上脑门儿。
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倒好,竟然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其它!
更荒唐的是,她还在这儿感动上了!
……好像被人指责德行有失这件事情压根儿就同她没有关系似得!
他算是看出来了,她有失的不是德行,而是脑子。
“姑娘倒是聪明了一回……”石青却稀奇地道:“这种时候若是姑娘站出来为自己辩驳,反倒显得气虚……如此从容镇定,却是尤为难得了。”
晋起:“……”
她身边的人都这么擅长为她的蠢找借口吗?
心里是这样想,可转眼再瞧江樱,却是换了一副神情,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眼底隐隐有思索之色。
倒真也是一副从容镇定,横势度势的模样……
其实他所抱有的想法也是先静观其变,这妇人显然不是临时起兴,而是来之前便对她存有意见了,只是梁文青的一句话给了她足够的发作借口。
被石青和晋起认为是长了回脑子的江樱,方才那短暂的思量却是……方才走了会儿神,她需要点时间来捋一捋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不然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合理。
捋了好大会儿的江樱,自认为终于捋顺了,赶上趟儿了,是以忙地看向那妇人,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没能听懂。”
脸色与口气不可谓不认真。
众人一时间齐齐失语,脸色复杂地看向江樱。
合着弄了大半天她没开口,竟然是……没听懂?
梁文青顿时真想把她打晕,然后撬开这货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你也没能说到正点上去啊。”江樱依旧一脸认真,唯一的变化只是微微皱了眉,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妇人,不急不躁地说道:“你说了好半天,我却也只听出来了你对我有意见,你看不惯我,所以才特意来送这串桃核手串让我出丑——”
妇人脸上一阵抽搐。
这话说的平平静静,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委屈愤懑,可却让人真真切切的觉得……这样针对一个小姑娘,太不应当,也太无聊了……
这才是真正的牙尖嘴利!
妇人气的牙关颤了颤。
“你若当真觉得我德行有失,大可举个例子,也好让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江樱又道。
你若说她蠢,她绝不否认,你若说她不要脸,她也不会还嘴,但说她德行有失……她却自认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这样一顶大帽子,无论如何她也是接不住的。
“例子?”妇人一副‘这可是你逼我说出来的’表情,看的江樱一阵莫名其妙。
但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点儿人品上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就是!别在那儿唧唧歪歪的满嘴喷粪,我家孩子要真做了什么有失德行的事,你只管当着大家的面儿抖露出来!我们可不怕!”庄氏咬牙切齿地说道:“可若是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是继续胡诌污蔑,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梁文青没说话,只是拿出一副“必须得撕”的忿然表情看着妇人。
相比之下,梁平就显得文明多了。
“依照夫人此举,已构成刻意污蔑毁坏她人名声的罪责,若夫人无法自圆其说,那梁某就得请夫人去官府一趟了——”
女儿家的及笄礼上,可不是给人用来泼妇骂街骂完就能走的地方。
晋起微微眯了眯眼睛,暂时仍未打算开口。
毕竟有庄氏梁平,还有孔先生在,不怕她会吃亏。
他倒想听一听,这个妇人到底是依仗着什么来闹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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