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安静仙也只是一皱眉头,却便随即放弃。不是他真想将功劳分与旁人,实是在座之人,便就连黄一民也不会放弃这等有利自家师门之事,更不说一心扬名的昆仑派。既然无法阻止,安静仙自然也不会再做无用之功,哪还会反对?心下只道点苍要想得到更多利益,只有夺取剿灭倭寇的首功才是!
也正如安静仙所想,唐冷话声方落,许南清第一个同意,笑道:“剿灭倭寇,为民除害,这本就应该,实是我辈本分。昆仑派虽然人手少些,可亦会尽力。”说着,一转身,许南清朝自己的徒弟道:“客松、颜君,你二人便领二百人,一同前去剿灭倭寇。记住,此去一是扬善除恶,二也是你们的磨砺。”伊、骆二人闻言,忙是恭身应了。
至于黄一民,也并没有多做犹豫,点头道:“我飘渺天宫可是离东南最近,且多年前本就与倭寇交过手,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黄一民虽然没有说飘渺天宫会出多少人手,不过正如其所言到,四派里,飘渺天宫本就离东南最近,所以这人手调派也是最为方便。
唐冷见状,全在意料之中,当下看了看安静仙,安静仙一笑道:“这等盛事,点苍必然全力以赴,此行,我点苍出得三百人,由静仙这劣徒带领。”说着看了看唐逸,安静仙微微一笑。
对于昆仑派的伊客松、骆颜君来说,陈默的武功可便强了许多,早许多年便已是魂级高手。由他带领,点苍又出三百弟子,凭实力,仅在唐门之下。
如此,人手安排妥当,唐门不到四百人,点苍三百,昆仑派二百,飘渺天宫出得多少,尚不知晓,不过想来不会多过三百之数,如此一来,千余门人,又有唐逸、唐月、陈默这三个魂级高手于前带领,虽然远不能和昨天决战的那般高手云集相比,但对付倭寇,这份实力也已经足够惊人了。
至于此行多是年轻人,各派掌门却也有些想法。毕竟远去东南剿灭倭寇,此行虽然可以扬名,但再大的名声,也需各派根基无损,这才能得以享受名声所带来的利益。也正因此,各派无不是选了年轻高手带领门人前去东南,而门中长辈高手,则全都留了下来,以保回转本院的根本,将这决战之后的根基打好,才可再图扩张。
当然,就算派出去的多是年轻人,可各派也并不十分担心他们的安危。
“就算那倭寇再如何,也不过是些流寇,怎会是我名门之敌?”几乎心下想的便都是一个意思,谁都未将倭寇放在眼内。
唐逸见了,心下却是有些担心,虽然确实没听闻有什么真正的高手藏于那些倭寇之中,他们之所以能将东南搅的如此之乱,不过是占了东南一地的没有名门坐镇,而那些世家门派,都各有基业,无力出战的便宜。且这些倭寇又多方流窜,这才令人难加防范。其要真个实力雄厚,又哪需四处流窜不休?
只是这等轻敌心态也终究不好,如今中原武林正是微妙时刻,不能太过损伤,所以唐逸眉头微皱,心下便道,只等一会有了时间,必去寻些人来打听,就算不能知之甚详,却也比一无所知来的强上许多。
唐逸正想到这里,四派掌门则商议的差不多了,就见唐冷等人终于起身,便朝万羊岗而去。与此同时,能得出空闲的江湖人,也纷纷自登封出发,再向万羊岗聚来,便都要听听这江湖未来将要去往何处。
一路上人们都在低声议论,等到得岗前,便见昨日的大坑依旧,百名锦衣卫也是依旧,心下惊奇之余,也都暗里感叹那些锦衣卫的纪律严明。
就见那百名锦衣卫好似与昨天一般无二,立在那里,好似根本就都不疲倦,一双双锐目四顾,戒备非常。
唐逸随在唐冷的身后,经过这些人的身旁,心底也是诧异的很。昨天他便看出这百人的精悍来,未想他们的表现比之自己想象还要更高!毕竟这些人虽然也都有些武艺,可不过都是些剑气级的修为,但这些人却能如此站了将近一天,却仍然精神抖擞,且看这架势,怕是要一直站到再有人来接替他们为止!毕竟那杜、乐二人就只带了他们前来,想做替换也无。
“人人皆道锦衣卫如何散漫,可今日看来,最少这些人绝对不是。”唐逸一念及此,正见朱玉也是来了,那杜、乐二人紧跟在她的身后。
唐冷等人见状,立刻便迎将上去。毕竟合冢一事,寻那杜、乐二人,倒还不如去寻朱玉。
到得近前,唐冷等人虽然各是名门之长,身份不凡,但既然朱玉身份已明,自也不能再随便含混过去,便算不会折腰下拜,这面上却也郑重许多。
朱玉倒似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拿什么架子,当下和各掌门见过礼,随即转头瞥了眼唐逸,这才与唐冷言道:“昨日决战已了,你们唐门可定下东南一行的议程?”
唐冷点头道:“方才定下。”说着,朝旁一指道:“不仅我唐门,点苍等派亦会出得人手,好将倭寇一铲,复我正义。”
朱玉闻言,似是满意,唐冷见状,趁机便将合冢一事说了,朱玉没有先做回复,而是稍微想了想,这才道:“合冢倒也不错,以此警示后人。便要他们知晓,似这等无谓争杀,除去徒令中原武林大伤元气外,也只有外人才会见而欢喜。”
唐冷闻言,神色不动,其他人,如安静仙等,眉头难免微皱,虽然这道理还是安静仙所说,但经朱玉的口中说来,却总有些嘲讽的意味。
不过这些掌门却都没有计较,朱玉也没去注意这些人的表情,当下只管再点头道:“不过亡羊补牢,终也是补了,总比无动于衷,甚至变本加厉来的好。所以这合冢我同意,凡是各派于此战死亡之人,均要葬于其中。”
说着,一指那大坑,朱玉忽然道:“那正中……”
朱玉说到这里,忽然一停,就好似要将人都葬在正中一般,之后将眼朝众人一扫,尤其注意唐门的神色。只见唐冷、唐寒的面色一如往常,唐逸也是如此,唯有唐雪的眉头忽然轻轻一皱,虽然极是轻微,旁人怎么都难以察觉,可终究没能瞒的过朱玉。
朱玉的眼中登时闪过一丝醒悟,随即便是再道:“那正中,埋的应是行云,依我看来,便不要再去惊动于他,且这四周也多是各派门人,不应随意掘之。依我看来,如需再埋新人,便于这坑沿而掩也就是了。”朱玉说着,便朝这大坑的周围一比。
朱玉的所做所为,也都被唐逸看在眼中,他虽然因为站在后面,而没能看到唐雪皱了眉头,不过只见朱玉那丝醒悟的眼神,心下便不禁暗明,知道朱玉还是察觉到了什么,心道:“她果然敏锐的紧。”
不过对于朱玉,唐逸却并没有什么太过防范,这少女再是精明,其出身脾性,注定不会是自己的敌人,甚至根本就不会在这江湖中多待。
朱玉这一应承下来,合冢也就定下。
早有人临时夯了个土台,约莫一丈来高,如此,四派再不耽搁,唐冷等人当下稍做谦让,由唐冷在前,安静仙次之,黄一民再次,许南清则是排在末尾,朝前而行。
这四人只这一行,也便分出了如今四个大派的座次。其中唐门最强,自然第一,点苍本是次之,不过飘渺天宫的人手虽少,可有飘渺天宫主人这如今人们心中唯一的通天高手在,却怎也不逊于点苍。只是黄一民的身份不高,这才排在安静仙之后。而许南清的昆仑派,实力最弱,自然也便在最后。
这四人依次上得台去,台后则站着各派高手,台下则是八辅,并两万多江湖人等,余者不是伤亡,便是留下照顾他人,要么便是因为种种原因,先一步离了开。
唐逸在台后,朝前望去,心下感慨道:“虽然台上台下都比昨天冷清许多,但今日终究是一个新时代开始。不论这个时代会经历多久,却有一点明了的很,那便是日后的中原武林,会世世代代记得今日,这个。”
唐月在旁,见自己情郎的眼睛忽然深邃起来,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一时竟有些痴了。
唐冷站在台上,一扫台下,虽然那台下两万人,要比之前四万人,少了一半,可也有嵩山之盟时的人数。且这些人以往都是将目光朝向那广通大师、玄元真人或者是行云,虽然每每嵩山之盟,自己也都是与这几人并肩而立,齐身而坐,可终归不如今日这般的万众瞩目!
唐冷往日里的冷淡并非做作,但也不是说他的心中便永不起波澜,当初念及自己女儿寻到了一个好夫婿时,唐冷也曾笑过,如今终究站在这中原武林之颠,身为唐门门主,他又本就是励精图治,一心壮大唐门,心下若不开怀,若不志得意满,那才有假。
唐冷面色的变化,安静仙在旁看的清楚,心头既羡且妒,自己如今虽然已经一跃而成为仅次于唐门的最强名门,可这人心永无止境,当年点苍只想再进一步,不做那十大名门之末,如今方才如愿以偿,可却又觉得并不满足起来。心下只觉得点苍距离最强,也便只有这一步之遥,安静仙的心登时鼓动起来。
谁又不想再进一步?
许南清更是如此,他如今如愿,终令昆仑得了名门之名,可也与点苍唐门之前一般,便想再进上一进。
也惟有黄一民才当真淡薄。毕竟他不是飘渺天宫之主,且那真正的飘渺天宫之主,又是如今世人素知的唯一通天高手,这便令飘渺天宫中人大有些超然之感。
台上四人心思各念,台下众人也是各有所想。尤其八辅,如今十大名门虽然已去其七,可论起实力,除了昆仑派能得站高台之外,其他八派的实力还是不够。至于那沙海天山,武帝重伤,是否能愈还是疑问,更何况虽然众人口中不提,但那武帝终究是个胡人,任他有千般能耐,也不可能入的了中原名门之中。
余下八辅,离着唐门和点苍等派近的,如今又没了万剑宗等东盟的支持,自然提心吊胆,而那些东南各派如黄山、天台等,却又要暗里防备,既要防备倭寇的侵扰,也惟恐唐门等派假途灭虢。
“等到那时,倭寇是否被灭,还不知晓,我等怕先是危急!”
也便如此,八辅掌门,个个凝神屏气,只望能自一会唐冷等人的话中,听出些蛛丝马迹。
自然,还有些人,独来独往,自忖武功也算不错,如今那七派名门伤亡大半,留下的都是些年轻人,虽多,可也不是全无漏洞。如此,便有人眼馋起那些名门的丹药秘籍来。也有些人,习惯了头上有名门维持这江湖的大体安平,忽然没了人来主持,便觉不安起来,只盼唐门四派能有担当。
便如此,林林总总。
站于高台之上,已有半盏热茶的时间,唐冷并没有说话,直到此刻,这才稍是平复心头的汹涌,终于开口。
唐冷这一开口,台下登时安静下来,人人便都仔细听着唐冷之言。便听得唐冷宣布,十大名门就此不计,重以唐门、点苍、飘渺天宫与昆仑派为新的四大名门,是为四主,余下十辅减去昆仑派,变回九辅,之后中原武林就以这四主九辅重保安定。
十大名门不再,这并不出人意料,那一战后的惨烈,七大名门,谁也不可能再有余力硬撑为大派。只是一天的工夫,变化如此之巨,此刻闻听唐冷宣布,人们的心头终究难免异样。
唐冷看了看台下众人,随即又再继续说将下去,便是方才定下的封山修养之策。着那七派中,除去万剑宗外的其余六派各回本院,封山修养。也便在这时,行君领了万剑宗残余门人,共三百人赶来。
行君一到,场中忽然有些躁动起来,万剑宗于昨天一战,可说悲壮无比,剑神图一展,与敌同亡,便连往日里对万剑宗心下有怨之人,亦是不得不为之动容。
想这五年前重返江湖的万剑宗,想这立于太室,与少林武当一争高下的万剑宗,想这曾是中原武林最强的门派,如今却只余下这三百妇弱,便算那内务堂的女子再多娇俏,这一刻,竟也难有人再起不轨之心。
行君领了人来,这岗下更是躁动,直看的安静仙眉头一皱,实是担心这行君若要来鼓动一番,便算不至动起手来,可也终究麻烦。
唐冷望了望行君,倒是大大方方的一招手,行君见状,上得前来,与唐冷等人见过礼,淡然道:“在下可否与众人说明?”
唐冷点了点头,稍是朝后一退。行君见唐冷应的利落,心头微微一动,望向唐冷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的戒备。毕竟如今安静仙的表现才最正常,这唐冷又为何对自己如此放心?
行君心头只是电闪,随即便朝台下朗声道:“在下萧宗赫,亦名行君,乃万剑宗朝剑门主。”
行君这一开口,众人渐渐收声,行君望了望台下两万人,稍是一顿,安静仙在旁的眉头登时更紧起来。不过随即,行君再不耽搁,便将万剑宗自愿回那安乐谷的原因解说一番,无喜无悲,既没有因为万剑宗几乎被毁而悲愤,也没有因为前途难明而心惧。
行君镇定自若,便在那里侃侃而言,竟是将这两万人听的尽皆怔住,怎都想不到,如此时刻,这方及弱冠的少年,竟能有如此平常心,甚至有人觉得他是不是太过寡情。
不过不论如何,行君并没有出什么纰漏,安静仙的心也是稍松了松,也便在这时,就听行君说完,转头朝唐冷和自己道:“在下来时听闻,说昨日,边家长孙曾经要将我师兄掘出厚葬,结果我那师兄未见踪影,却是掘出陈槐山陈师叔?”
陈槐山身属天剑门,万剑宗天、神、朝三门并立,彼此也以师兄弟相称,那陈槐山与行君之父萧寿臣同辈,行君自然便要唤他一声师叔。
忽然闻及行君说起那边魁,安静仙的眉头又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想那边魁,屡次三番的违背自己,叫自己大丢颜面,如今闻来,安静仙的心头便是一阵的不舒服。
行君说话的声音,与方才无异,所以他这一问,台下众人也听了个清楚,边家二老登时一阵庆幸,只道自己因为担心这长孙再闯出什么祸事来,所以今日根本便是点了他的穴道,将其留在登封城里,却是做的对了。
安静仙的心底忽是暗有些烦躁,当下抢了唐冷之前道:“那边魁确实掘出一人,虽然形似那行宗主的护卫,可我等与那人也是不熟,不能当真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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