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来的太快太突然,待一切过去后,钟平才来禀报,说今儿个那些宁家军闯进王府时,暗卫们假扮的护卫倒都只是受了伤,并没有人丢了小命,但是府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却死了几个,小厮也死了两个,从前这王府还是行宫时便在这儿供职的侍卫们竟然死了十来个。
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今儿个还只是宁振远身边的一个亲卫统领,他都敢带兵攻进王府来,更别说宁振远本人了。
这件事儿梁芜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一连好几日派了人去侯府,侯府的奴才都说侯爷在军营里,她又派人去军营,却被人已各种理由搪塞回来了。
梁芜菁知道,宁振远这是不愿意给她一个交代,是在逃避了。
而暗卫们虽然按照她的吩咐紧紧跟着宁双雪了,但最后也只是查到宁家人把宁双雪送出云南府了,目的地到底在哪儿,他们便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把人跟丢了。
梁芜菁听了暗卫首领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既然人已经跟丢了,如今要找宛如大海捞针,咱们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个能力寻人,我寻思着宁振远应该不会对宁双雪如何才是,这事儿便先放一放吧,这几日宁家军在城内巡逻的将士增加了不止一倍,还日日在王府外头巡逻,只差没有把王府包围起来了,如今王府出去一个人,进来一个人,都被他们密切的监视着,还美其名曰保护我们,我看这宁振远对我们是有所忌惮了,王爷不在,我如今身子不方便,想做什么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你们只需紧紧盯着军营那边的动静便是,旁的就无须操心了。”
她如今身边只有这不到二十个的暗卫是堪当大任者,又得留一些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能抽出来的十分少,她也只能派人盯着军营那边了。
宁双雪竟然传信出来了,也证明……宁振远也好,京城的那一位也罢,都忍不住了,这天下怕是要乱起来了,也不知她家王爷在南边的事儿办的可妥当,眼看着他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有平安信传来,但梁芜菁心中还是不放心。
至亲之人出门在外,哪怕只是很近的地方,都会担心,更别说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地儿了。
人生在世,许多事儿都是说不准的,阴沟里面翻船的大有人在,运气不好的喝口水都会被呛死,人不在的时候,担心自然是人之常情,可梁芜菁觉得自己对陈夙的想念和担忧那是与日俱增,这样下去只怕她自个的心都要乱了。
自然,林嬷嬷说是她腹中胎儿月份愈发大,她有些心神不宁的,才会多想,这些日子给她吃的药膳都是安胎和凝神静气的。
云南府地处高原,四季如春,只是日头很烈,空气干燥,呆久了梁芜菁和身边的人也不是太适应了,她们还是比较喜欢空气潮湿的地儿,所以屋内经常洒水,也放置了一些对孕妇极好的盆栽。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热,梁芜菁等人还以为这边要干旱了,哪知道四月中旬时,瓢泼般的大雨便倾盆而至了,十分让人可喜的是,一般都是夜里大暴雨,白日里是晴天,十分舒适。
天气好,人的心情就格外好,而算算日子,梁芜菁的临盆之日已经不远了,所以王府里的人都严阵以待,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
打从一个多月前杨六带人闯入王府后,梁芜菁有身孕的消息便再也没有瞒住了,小到整个王府的人,大到整个云南府,乃至于京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梁芜菁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曹世勋等人会上报皇帝的,而让她捉摸不透的是,帝后竟然还派了宫中的太监千里迢迢来赏赐她,昨儿个才到的,赏赐的东西还都不错,只不过她是一样都不敢用的,让碧云都好生收着了。
皇帝还让那太监传话了,说她腹中的孩子生下后若是个男孩,上报朝廷后即刻便封王。
梁芜菁知道,这是皇帝故意做给天下人看的,实际上皇帝应该很忌惮这个孩子才对,因为……这孩子可是陈夙的孩子啊,倘若真是个男孩,到时候只怕会大祸临头。
封王?那也要有那小命承受这样的福分啊,须知皇帝的额皇子们此刻都还没有一个封王的,她梁芜菁和陈夙的日子,一出生就封王,这不是害他们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梁芜菁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上那条路,难不成她也得和母亲一样,把儿子当女儿养吗?
她一想到此就觉得头大,可偏偏她家王爷都去了快两月了还未归来,她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主子,时辰到了,该出去走走了。”碧云进了内室,和碧玉一左一右扶着自家主子往外走去。
当初梁芜菁和陈夙离开京城到西南王府时,除了从前一直伺候母亲,极擅长帮主子调理身子的林嬷嬷跟来,府里的两位大夫之中较为年轻一些的姜大夫也跟着过来伺候了。
按照林嬷嬷和姜大夫的推断,梁芜菁腹中的孩子十日之内便要临盆了,为了防止她难产,两人使足了浑身的解数,从一点一滴做起,片刻都没有马虎,特别是这半月来,林嬷嬷和姜大夫还在册子上面按照时辰写好了梁芜菁一日从早到晚哪个时辰该做什么,那可是清清楚楚的。
而这个时辰,就是她到院子里晒太阳溜达的时候了。
丫鬟们知道自家主子怕晒,所以还给撑了一把油纸伞,虽然林嬷嬷觉得这样不妥,可终究是拗不过自家主子的。
梁芜菁已经觉得行动很困难了,整个人都十分倦怠,加之肚子又大又重,她每每才走一会就要撑着腰歇息了。
寝殿外的院子本就不大,梁芜菁在丫鬟们的伺候下走了两圈就满头大汗了,她看着时辰还早,本想再使把劲儿走一圈的,钟平便急匆匆跑了进来。
“启禀王妃,忠勇侯世子和夫人来了,说是奉了忠勇侯之命,前来探望王妃的。”钟平低声禀道。
“又来了。”梁芜菁闻言秀眉微微皱起,这已经是……自己一个多月前有孕之事公诸于众后宁镶和田氏第五次到王府探望了,索性每次只是半刻钟不到的功夫就走了,不费神,她也懒得把人拒之门外了。
西南之地毕竟是宁振远的天下,梁芜菁知道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自然,不该让的她也不会让,比如上次杨六带人闯进王府,害的王府死了十多个人的事儿,她就没有善罢甘休,怂恿着曹世勋等人一日日去军营闹,直到几日前,宁振远才处决了几个宁家军,又将杨六杖责了三十,梁芜菁才没有派人继续去闹。
她知道,那些被处决的宁家军应该都是做了替死鬼的,她也知道杨六那三十个板子水分极大,可宁振远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梁芜菁知道,自己若再步步紧逼,惹怒了宁振远,那就不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的事儿了,为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她不得不将一些东西深深的压制在心中。
“去将他们请到正厅来吧。”梁芜菁对身边的钟平吩咐道。
“是。”钟平闻言应了一声,立即去外头将宁镶和田氏迎了进来。
打从坐上了世子之位后,宁镶的确是有些飘飘然了,当街调戏自家妹妹宁双雪后,虽然被毒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才差不多恢复了,但他依旧是死性不改。
为了防止他再做出不合时宜的事儿,宁振远一有机会便对他耳提面命,他家嫡妻田氏也盯得紧,把姨娘和通房丫头们都打发了,可他还是那副德行,看见长的稍微周正些的女子便要凑过去。
只不过上次的教训有些深,宁振远又说了,他再乱来便要剥夺他世子之位,他才稍稍收敛了一些,只敢盯着人家姑娘,不敢动手了,只是……谁也不知道他能够忍多久,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不……才进了正院就盯着碧瑶等人猛瞧,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讨厌,不过他也知道梁芜菁不会给他脸面,他若是敢在这儿撒野就要倒大霉,他可不想再次被人丢出西南王府,所以也克制住了。
田氏见自家夫君没有乱来,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跟着他进来正厅。
梁芜菁早已命人备好了茶果点心,而田氏也不打算多留,放下了带来的礼品,要和梁芜菁寒暄了几句便借故要离开了。
而宁镶呢,还一个劲儿的盯着梁芜菁猛看,听到自家夫人说要走了,这才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跟着去了。
梁芜菁虽然有了身孕,但是巴掌大的小脸还是和过去差不多,脂粉未施的她在旁人眼中也是惊为天人的,宁镶那厮能够免俗才怪。
“一看见他盯着主子看的眼神,我就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碧玉在一旁恨恨的说道。
梁芜菁闻言正欲说些什么,便见钟平走了进来禀道:“启禀王妃,不知怎么的,世子夫人突然晕倒在了地上,外头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