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芜菁和陈夙靠在一起低语时,宁振远的亲卫们终于合伙将这巨树给搬开了,又将路中间的树枝等物清理了,才准备和众人一起过去。
不过,当宁振远看着那巨树的树干底部上面的痕迹时,当真是很吃惊的。
这巨树乃是楠木,质地坚硬,可如今树干底部的痕迹却十分整齐,能做到这样,砍树的人的确要耗费无数的精力。
“哼……若不是本侯爷急着赶路,怎么会让这些该死的东西得手。”宁振远一脸生气的吼道。
陈夙也下了马车来,和宁越一起观察后,才低声道:“这样的砍树本事,的确要很深的内力和功夫才能做到,看来真是有人不愿意看着咱们去京城,这才使出了这样的手段吧,不知舅舅接下来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宁振远闻言摇头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带着人马继续往前,可没有第二条官道能让我等走了,而除了官道,虽然还有乡间小道,但是乡间小道比官道要蜿蜒曲折的多,相对来说,便要多耗费时辰了,而我早就派了先锋去下一个驿馆,准备众人的吃食了,如今是不能再耽搁了。”
“可是舅舅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是皇帝设下的局,因为他手底下肯定已经培养有属于他自个的暗卫了,这些事儿,他若是要办,是能够办到的,哪怕此地山高皇帝远。”陈夙看着宁振远,一脸凝重的说道。
“表哥说的不错,父亲万万莫要掉以轻心,万一这一切都是皇帝安排的呢?父亲造反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皇帝对父亲肯定是恨之入骨的,咱们不得不防。”宁越也走过来说道。
“你们说的我也想过,但是一旦有兵马敢进这三省之地,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再说了……即便有人来,有多少?他们要故意这般耍我,我就让他们好看。”宁振远说到此便要去吩咐亲卫们寻人。
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捣乱,他当然无法忍受了。
“舅舅应该知道,皇帝已经下旨,让京畿卫统领肖云做统帅,带领各个州府的兵马平叛,一旦出了四川的地界,咱们就要和他们兵戎相见了,但是……肖云想要拿捏住那些州府的兵马,绝对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那么,当咱们的人马出川时,他的人马必定抵挡不了,肖云可不是一般人,他在京畿卫统领这个位置做了十余年了,十分有手段,有魄力,自然知道他急急忙忙召集的兵马是打不过咱们的,他会坐以待毙吗?”陈夙看着宁振远,胸有成竹的笑道。
“你的意思是……他是要故意拖延我们出川,故意不想早早和我宁家军碰到一块,他想……乘机将那些兵马训练一番再和我开战?好好好,好个肖云,多年未见,我倒是小瞧了他,这个人是个劲敌,我宁振远总不能还没有到京城就被肖云给压制住了。”他说到此微微一顿,对身后的杨六道:“传我的命令,全军加速,尽最大的努力赶路。”
“是。”杨六闻言应了一声,立即跑着去了。
“夙儿,还是你看的透彻啊,舅舅这些年在西南称王称霸惯了,总觉得在这个地界上,没有人威胁得了我,殊不知人家早就准备在外头伏击我了,幸好你提醒。”宁振远看着陈夙,一脸满意的笑道。
“我不是提醒舅舅,我也是在提醒我自己,帮我自己。”陈夙说到此轻轻颔首,又回到了马车上。
宁振远也策马赶路去了,倒是不远处的宁越若有所思的看着陈夙的马车,觉得此事似乎不像是表哥说的那样简单呢。
表哥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但是为何自己两次提醒他,让他提防着自家父亲,表哥都做出十分不感兴趣的样子,甚至觉得完全没必要?
按照表哥的性子,自己提醒了,他应该引起重视而已,他如今不仅没有重视,反而一个劲儿的替父亲考虑,物极必反这个到底,宁越还是知道的,他觉得表哥似乎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也许……他和父亲一样,都在隐瞒着一些东西。
他可以和父亲闹,可以和父亲争,有什么说什么,但是陈夙不行,所以他也没有去问,只是按中开始留意起来。
陈夙当然没有料到,正因为自己表现的太好了,这才引起了宁越的疑心。
马车内,梁芜菁坐的浑身都酸软了,她也不知道今儿个是第几次停下来了,幸好陈夙早有准备,带着水袋,也带了瓜果点心和一些普通的吃食,甚至还有早间剩下的馒头,才不至于让他们饿肚子。
当然,她们也是躲在马车里悄悄吃的,根本不敢拿出来,倒不是怕旁人抢,只是怕人知道了起疑心罢了。
试想一下,众人都知道午时能到下一个驿站用膳,因此早间吃饱了便没有再带什么了,除非是十分容易饿的人,才会偷偷装点儿馒头之类的,他们这儿却这么多吃食,难免旁人会猜测到他们头上。
“这是第几次停下了?”梁芜菁揉了揉眼睛,低声问道。
“大概……第十八次吧。”陈夙想了想后说道。
“这些道上到底有多少巨木啊?”梁芜菁十分吃惊的看着他,好半晌才问道。
“少说也有五十来根巨木。”陈夙笑着回道,脸上还有着一丝兴奋。
“五十啊,那恐怕真的要晚膳才能回到驿站了,还是王爷英明。”梁芜菁在皇帝肩膀上轻轻靠了靠,准备抱起已经睡醒的儿子了。
“我来抱吧,我带着儿子下去走走吧,反正你们都说了,不能让孩子在屋里从早到晚的,要带出去透气才健康。”陈夙一边说着,一边抱起正躺在小榻上转着黑亮大眼的儿子,逗弄了好一会才下了马车。
陈夙这样的行为,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个个都忙着抬巨木,根本没有人有功夫关注他在做什么。
终于……当五十根巨树都被清理后,他们到达驿站已经是傍晚过后了。
梁芜菁等人也觉得有些累了,但是比起那些将士们,便好上许多了,今儿个那些拦路的巨木,可都是将士们帮忙抬过去的,好多人都累得够呛,当然……二十万大军,抬这点儿巨木是很简单的事儿,事实上宁振远完全可以百人一组往前开道,派个一二十组便是了,总共也就一两千人,完全可以搞定的,事实上他是叫了几千人来前头抬巨树,但是……每次都是这些人弄,其余众人都要等着,实在是太慢了。
特别是大多数将士,没吃没喝一整日,还加快了速度跑路,此刻都累得不成了,偏偏二十万大军的伙食要自给自足,否则任何人都煮不出二十万人吃的饭菜来,所以这些将士们便各自取了米粮和菜自个动手。
除了这些将士,平日里没有习惯带着东西坐马车的也饿得够呛,包括宁双雪和岳氏等人。
到了夜里,在外头溜达的陈夙终于回到了他们自个的房间。
“怎么样了,王爷?”梁芜菁柔声问道。
“事儿很成功,虽然那些将士们当着所有人的面不敢怨声载道,但是私底下都非常不满,被饿了一天的肚子,这些人都变得浮躁起来了。”陈夙端起了桌上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后,才对梁芜菁说道。
“有效果就好,再来几次,咱们离开就有希望了。”梁芜菁有些激动的说道。
“那是自然的,等局势越来越乱,便是你和孩子离开的好时机了。”陈夙低声说道。
梁芜菁闻言连连点头,又和他低语了一会,才准备去照顾儿子睡了。
陈夙呢,并没有跟着歇下,他又出了驿站,混迹在了驿站四周将士们搭起来的一个个帐篷外。
将士们今儿个的确怨气很深,有人的几口酒下去,就开始胡说了。
陈夙在这些帐篷之间绕来绕去,听这些人说话,不仅知道了一些自个不知道的事儿,还觉得很有趣,当他觉得时辰差不多,准备回去歇着时,在大帐篷拐弯处却遇到了宁越,亦或者说,宁越就是站在那儿的,并不是巧遇。
“你在等我。”陈夙看着宁越,一脸肯定的笑道。
“表哥真是料事如神,我的确是在等你,我只是好奇,表哥今夜为什么一直在大帐四周绕着。”宁越开门见山问道。
“宁越……诚如你所说,你的父亲,我的舅舅,似乎和从前不一般了,加之你两次提醒我要小心,我不得不谨慎一些,想多了解一些如今的状况,便来了军营。”陈夙低声说道。
宁越闻言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好半晌才道:“我知道表哥的意思了,只是……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咱们一家人变成陌生人,变成陌路人或者是仇家,但是我还是要告诉表哥,这些事儿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为了你的将来,你还是离开我父亲自个行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