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瑆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是要这些人将马儿赶走,剩下一匹马自己骑马离开,那些人便追不到自己了。
“快点。”陈瑆厉声吼道,又在宁振远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顿时鲜血直流,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已经够震慑这些黑衣人了。
方才他拿着匕首抵着宁振远的脖子时,便乘机点了他的穴道,宁振远也丝毫反抗不了,此刻倒是让他格外轻松了。
“按照他说的办。”为首的黑衣人连忙说道。
“是。”众人应了一声,顿时将十匹马都赶走了,只剩下一匹马给了陈瑆。
陈瑆一把揪起宁振远丢到了马背上横着,自己猛的跨上马背挥舞着鞭子抽打着马儿便往前跑去。
而躲在远处草丛里的宁越看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了,宁振远虽然可恶了一些,但再怎么说都是他的父亲,他岂能看着宁振远受罪,立即便要站起身来。
“追。”陈夙也喊了一声,拉着梁芜菁从藏身之处飞了出来。
他们方才从密道里出来后,便全力追宁振远和陈瑆了,当看到二人的身影时,便兵分三路进行包抄,陈夙身边的暗卫们武功高强,脚程极快,因此按照陈夙的安排扮作了黑衣人阻拦宁振远和陈瑆,事情都按照他预料的发展了,只是舅舅宁振远……他心里虽然恨着他,却知道现在不能让宁振远出事。
他们的马儿不是寻常的马匹,都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一吹响特殊的哨音,被赶走的马儿便都回来了,众人飞身上马,追了上去。
陈瑆原本以为自己化险为夷了,哪知道他们竟然跟了上来,当看到骑马跑在前头,离自己最近的竟然是宁越时,他吓了一大跳,思索了片刻,抓起身前的宁振远便运足了气儿猛的往后砸了过去,是要用宁振远将宁越从马背上砸下去,也借此拖住后面人的脚步,只可惜……他今儿个被下了药,到现在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加之他和宁越离得还是较远的,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所以当他将宁振远砸过去时,竟然没有落到宁越身上,而是落到了前方一点点。
措不及防的宁越立即策马想要停下来,可为时已晚,马蹄子一下子踏到了宁振远的胸口,瞬间踏下去的力气十分吓人,此刻天已经朦朦亮了,宁越甚至能够看到父亲嘴里一下子喷出来的鲜血,整个人瞬间都呆住了。
“父亲。”宁越大吼一声,眼睛瞬间通红一片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跪到了宁振远身边。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四周策马追赶的众人吓了一跳,陈夙带着梁芜菁飞身下马到了宁越跟前,见他正一脸痛苦的摇晃着宁振远,有些吃惊。
“他受了重伤,不能摇。”梁芜菁连忙说道。
“被点穴了,赶紧解开穴道。”陈夙一边说着,一边替宁振远解开穴道,他知道现在的宁越一定接受不了,也冷静不下来,立即检查宁振远的伤势,其结果却让他心中一片冰冷。
他们骑的马本来就是战马,而且因为是陈夙的暗卫所用,更是千里挑一,高大硕壮的那种,所以踏下去的力气很大,导致宁振远胸前的肋骨都断了,而且胸口都塌下去了。
“父亲,父亲……。”宁越大喊着,他看着宁振远嘴里不断溢出的鲜血,浑身都在颤抖。
宁振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大约是心肺都受了重伤,所以才一开口浑身就剧痛不止,而且嘴里也鲜血不断,看着十分吓人。
“畜生,那个畜生,父亲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要护着他?”宁越恨不得将陈瑆碎尸万段。
“赶紧把舅舅送回去找大夫看看。”陈夙连忙说道,但是他也知道宁振远此番是凶多吉少了,因为伤的实在是太重了,马蹄子刚好重重的踏在了他胸口处,还是两个蹄子都踏了上去,实在是可怕,若是一般人,早就没命了,也幸亏宁振远武功高强,身强体壮,兴许还有的救。
“恐怕……。”宁越也稍稍冷静了一些,查看起宁振远的伤势来,越看却越心惊胆战的。
他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看到受伤的人很多,自己也多次受伤,他知道,这样的伤势是致命的,恐怕就是大夫说的,内脏出血了,才会从嘴里吐出来。
梁芜菁见陈夙似乎也很担心,便知道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想让宁振远死了,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啊,陈夙是恨宁振远的,但是又和宁越兄弟情深,宁越呢……不可能不关心他的父亲。
梁芜菁想想就觉得头大,就觉得她家王爷实在是左右为难,便低声道:“伤的太重,送回去找大夫也不一定有救,不如……送入京中请薛北霖瞧瞧,兴许还有救。”
“薛北霖……。”宁越闻言一怔。
“是啊,薛北霖,定北候薛北霖,他的母亲原本是我母亲的族妹,他如今学成归来,听说师师傅是什么隐士高人、大神医,薛北霖的医术很厉害的,找他兴许还有救。”梁芜菁连忙说道。
“好好,我们现在立即去京城。”宁越连忙说道。
“你父亲身受重伤,再骑马去是不成的,需要马车。”陈夙低声提醒道。
“这个地儿去哪里找马车?”梁芜菁四下扫了一眼,只见四周连农家都瞧不见一个。
众人闻言也为难了,的确难以找到马车,即使在附近的农家找到了车马,估计也很简陋,对于一个重伤的人来说,也是用不了的。
“那该怎么办?”一向极有主见的宁越也六神无主了,毕竟他的父亲如今危在旦夕,他根本冷静不下来。
“现在附近找一家农舍住下,然后……派人快马加鞭进京请薛北霖,如何?”陈夙思索了片刻后低声问道。
“好,就这样。”宁越连忙点头。
梁芜菁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
众人抬起宁振远,四处去找隐蔽的农家了,至于已经逃走了的陈瑆,倒是没有人再去追他了,不过……秋后算账是少不了的,除非他离开大周朝,否则只要他在京城一日,他们就能找到他。
约莫过了两刻钟,众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山脚下的农舍,打点了一番后总算住了下来。
这处农舍很偏僻不说,就住着一位老人和她的孙儿,人很简单,四周也没有农家。
梁芜菁和陈夙商量了一番后,由她手书一封让两个暗卫回京去请薛北霖了。
只是如今薛北霖身为太医院的院正,常常出入宫禁,能否很快找到他,请他赶来,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宁越,大约是怕梁芜菁和陈夙恨着他家父亲,不是真心要救治父亲的,亲自看了书信才放下心来,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丝愧疚之色,只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陈夙也没有说什么,事到如今,他们各自心里都有个疙瘩,有嫌隙,那是肯定的,毕竟出了这么多的事儿,谁又能完完全全的相信谁呢?
“王爷,喝口水吧。”梁芜菁见陈夙从里间退了出来,便递了一杯水上去,是最寻常的土陶杯子,还缺了口,茶水里的茶叶也是乡间常见的一种药草,算不得茶叶,但是喝起来清凉熟识,微微带了一丝苦涩,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辛苦你了,怎么不去歇息一会。”陈夙看着自家王妃眼中带着血丝,便柔声说道。
“你不也一样,我还不累。”梁芜菁嘴上如此说,却不住的打着哈欠,一夜未睡,连夜赶路,她当然很累的,只是强撑着而已。
“走吧,我陪你去。”陈夙拉着她往后头去了。
农舍不大,但也有好几间屋子,还是有地方歇息的,跟着的暗卫和宁越的心腹们分了几批,有的警戒,有的歇息。
虽然地方很简陋,老奶奶拿出的被褥又旧又烂还有股子霉味,但梁芜菁和陈夙也不嫌弃,大约是太困的缘故,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经午时都过了,却还觉得没有睡饱,仔细算来也不过三个时辰而已。
“我去看看宁越那儿,你再睡一会。”陈夙打了个哈欠便要起身。
梁芜菁却轻轻拉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等薛北霖来了,你要他死,还是活?”
陈夙闻言怔了怔,半响才道:“听天由命吧,能救便救,不能救也不必太费神了,我不想和宁越为此事生分了,否则他的死活,我真的不在乎。”
“好。”梁芜菁见陈夙似乎很淡然,也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想去用膳了,又躺了下来。
薛北霖快马加鞭赶过来时,也是当日夜里了,事实上能这么快赶到,已经不容易了,而宁振远虽然有陈夙和宁越等人换着给他输入内力续命,如今已是奄奄一息,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殒命一般。
“北霖,快来看看他是否还有救。”陈夙见薛北霖走了进来,连忙上前说道。
正打算开口的梁芜菁微微一愣,他俩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诡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