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话。
花溪透过车帘子茫然地看着外面,可心思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了,一直寻思着,今日那宫装女子是谁,瞧着倒好像跟欧阳是旧识……难得见他那张冷脸上能露出笑容,却是因为别人……
花溪不免有几分失落。转念,她也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自己好似想得太多,欧阳与她也不过是有几次相助之恩,何必在意他会跟谁一处说笑……虽然两人也有过几次所谓的“肌肤之亲”,在慕家假山里、在城外的柴房、在皇宫御苑内……自己并不讨厌和他接触,难道这就是喜欢?
花溪摇头,八成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觉得他待自己不同旁人,所以她才会给自己这样的心里暗示吧。换而言之,欧阳铮他是大华洛西王世子,而自己是西月信王之女,两个在今后可能再没有什么交集的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还不如想想如何挖人来得实际些。
花溪抓住了见到欧阳铮时心上的那一阵烦躁的源头,心情自然而然地好了许多。
回了驿馆,花溪将想挖人的事告诉了薄野信。这事还是薄野信出面的好,她可不放心今天来给泰王当“说客”的萧五,以萧五商家出身的敏感不会觉察到自己的意图,即便要揽人她也不能落萧五和泰王的人情。
第三天一早,车队出发前,花溪见到了小芸哥。
“樊芸给姑娘请安!”樊芸给花溪行了全礼。
“哦,原来你姓樊。”花溪瞟了眼小芸哥,又转头看向领他过来之人,点头示意道,“欧阳大人了!”
欧阳铮颔首,然后叮嘱樊芸说:“慕姑娘赏识你,以后你便跟着慕姑娘了。”
樊芸点点头。
“马上就要启程去岐州,有什么事你只管告诉陈大哥,等到了岐州我再与你详谈。”花溪吩咐了薄野信手下陈五带他入了车队。
“今次劳烦大人相助了。”花溪没想到薄野信去找了欧阳铮帮忙,而他还亲自送人过来。
又听见花溪叫自己“大人”,欧阳铮的眉头微蹙,“小事一桩……你以后出去还是跟着自己的人稳妥些。如今在途中,不比京中行事方便。”
花溪嗫嚅:“嗯,昨日父王一直派人跟着……所以我想不会有事。”欧阳铮半教训的口吻让她不觉中便气弱了几分。
欧阳铮又说:“岐州地处两国交界,西月和其他西部诸国的香料都要通过岐州府衙所开市场进行交易后,方能进入大华,这官市每年开两次。到了岐州,估摸能赶上四月的香市,我带你去看看。”
花溪想起了昨日的宫装女子也是去看香,低声应道:“大人有心了!送亲队诸事繁杂,大人身担重责,花溪怎敢劳烦。”
欧阳铮道:“呵呵,你几时与我这般客气了?”
花溪微愣,抬头对上欧阳铮那双幽深的黑眸,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带着几分揶揄之色,就好像自己隐藏在心底的事都已被人看穿了一般。
“我是谨守礼数,哪里是客气。”花溪低声回了一句,昨日那莫名的情愫忽然又涌了上来。她慌忙别过头错开了欧阳铮的目光,这种心绪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
欧阳铮并没在意花溪这句无力的“顶嘴”,唇角几不可察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若有所思道:“听说香市上还有竞买会,里面会有些稀罕难得的香木,还有……”
花溪耳朵竖了起来,微微侧头瞟了欧阳铮一眼,想要他继续这个话题。
欧阳铮暗自笑了笑,继续道:“还有各色的香山子,另外有年头的香具也不少……”
“真的?”花溪那小扇似的睫毛轻动,忽闪忽闪的,眸中跃动着兴奋的光芒,就像上好的琥珀一般,晶莹透亮,纯然干净。
欧阳铮忍住了动手去触摸的冲动,也未理会花溪投来想要继续听下去的眼神,清咳了一声,“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要赶路,我先告辞了。”
“哦!”花溪福了福身,“恭送大……”
欧阳铮沉着一张脸,“要想去竞买会,私下里就不必再叫‘大人’了。”
话一说完,欧阳铮便转身离开了。对着欧阳铮的背影,花溪撇撇嘴,口中嘀咕道:“不让叫大人,那还叫世子好了。”不就换了个称谓,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
大队人马离开了灵州,浩浩荡荡地往岐州进发。一路上,花溪时常看见欧阳铮,有时候是在休息,有时候是在行进的路上,有时候与信王聊两句,有时候站在路边观察一下整个队伍……
花溪开始总会说这是巧合,到后来心里又开始翻腾了,暗自猜想这家伙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欧阳铮虽然出现在她眼前次数越来越多,但每每晃悠两下又离开,而且每次出现,从来都不与她说一句话,眼睛扫过她就像没有看到一般。花溪最后还是否定了原本的想法,只当是自己路途无聊胡思乱想了。
从灵州到岐州,一路地势变化,沿途的山势愈发陡峭,植被浓密,行百里也难见一座村落,常常在野外露宿。队伍一直赶路,翻过祁山,村落渐渐多了起来,队伍才放缓了速度。
不过一路上的道路颠簸,花溪几乎整夜合不上眼。加上要赶路很少停车休息,整日憋在车里,连澡都难得洗上一回,花溪只觉得自己发臭的同时,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
送亲队伍赶在四月十三到达了岐州。
一进驿馆,花溪痛痛快快地洗过澡,爬在床上让翠茗帮她擦头发时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花溪睁开眼,恍然间看见周围不熟悉的物事,脑袋直发懵,想不起自己身子何处,后来发酸的腰身提醒她,这里面已经是岐州驿馆了。花溪不禁摇头腹诽,这古代的长途车还真不是人坐的。
“翠茗,几时了?”花溪唤了一声。
木犀端着木盘走了进来,“姑娘,小祖宗,您可是醒了!再不醒,信王、泰王和欧阳世子怕是要把大夫都给关进大牢去了。”
木犀放下木盘,唤翠茗,说姑娘醒了。
花溪躺在床上,侧头茫然地看着木犀,问道:“今儿什么日子了?”
木犀回说:“四月十五,您睡了两天一夜了。”
花溪自言自语道:“已经四月十五了?按大华历,今年是乾元三十四年了。”
今日花溪满十五岁,该行及笄之礼。
“大夫说您本该昨天就能醒,可您没醒来。今日您及笄,信王那边一进城就开始准备,您要醒不来,不是把行礼都给耽搁了。”
木犀麻利地扶起花溪,“还好您醒了……看时辰上晌估计来不及了,估摸着要到下晌了。您睡了两天,先洗一洗,少吃些米粥,待会儿奴婢再让人送饭过来。”
“嗯!”花溪睡得太久,身子发软,欲起身却无法动弹。
木犀慌忙扶了花溪坐起来,按了按腿脚,花溪才渐渐缓过劲儿来,起来洗漱用饭。休息了一阵,信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