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玉的话让苏封产生了些奇怪的想法,她莫非是在不满自己没记住她开的药铺名字?
啧啧,女人就是麻烦,这点儿小事儿也会放在心上。
怪不得今儿表现得不太自然,是想要自己再多花些心思啊。
苏封咳了一声,想要尽量严肃一些,可也不知怎么的,嘴角却不自觉地会向上弯起,“我知道了,你的铺子叫什么?我下次会记住的。”
“……”曼玉一瞧苏封的样子,就知道这人绝对是理解错了。
她这会儿的重点在回春堂啊,自己的药铺叫什么一点儿都不重要好吗?
“回春堂的丹药有问题。”
苏封嘴边的弧度立刻消失,直起了身子看着曼玉,“你说什么?”
“我说,回春堂里众人争抢的回春丹并不是好东西,或许如今瞧着没什么影响,但,总会出问题的。”
苏封的眼睛随着曼玉的话慢慢加深,先前有些随意的态度完全收了起来,周身开始充斥让人不舒服的压迫感,曼玉知道,这才是苏封真正的样子。
“你是如何知道的?有没有同别人说过?”
“只有何大夫,他是个好大夫,知道之后便琢磨着如何才能让众人知晓这个事实,不过我让他稍安勿躁,回春堂,兴许并不是一家普通的铺子,对吗?”
曼玉微抬着头,她的表情算得上镇定,不打草惊蛇,不鲁莽行事,慎重一些没什么不好的。
苏封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曼玉,想要从那双黑瞳中看出些什么,只可惜,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你可能确定那回春丹是有问题的?”
“大致可以确定,我也是做药的,回春丹里光是何大夫瞧出的几味成分,服用得多了便能致人中毒死亡,起先的一些效用也不过是暂时的,若是有人将此当做灵丹妙药服用,用不着多长时间,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让何大夫闭紧嘴,还有你,切不可透露一丝一毫出去,可明白了?”
曼玉点了点头,果然回春堂的后面是有后台的,并且可能还十分硬实,否则苏封不可能这么严肃。
只是她并不想知道得更深,只要不让何大夫轻举妄动,以免惹祸上身,剩下的又与她何干?何大夫是个好大夫,若是因此陨落了,倒是可惜了。
……
苏封凝着眉想了一会儿,再回过神,曼玉早不在他身边。
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到方才为止自己的心情都不错,可曼玉是真的有事告诉他以后,他却莫名地有种烦躁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事情不顺心,或是觉得不在自己掌控中一样。
回春堂的事情可比不满自己没记住名字要重要得多,为何他还会有这样的不满?苏封的眉头没有松下来,院子里,忽然飘起若有若无的歌声来。
曼玉知道苏封用完饭会去书房待着,一直到就寝才会出来。
古代没有电视,没有电影院,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也不是不能请一些戏班杂耍的打发时间,可她这会儿不是想要低调嘛。
于是曼玉便同墨玉轩里的丫头们自娱自乐,吹拉弹唱,或是跳个舞、逗个趣儿什么的,也不觉得无聊。
当然,这主要因为曼玉在玩乐的时候,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跟着瞎搀和,大家才能放得开。
这会儿曼玉的点子最小,她便一点儿不耍赖地也受罚,唱的是一首,明月几时有。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没有乐声伴奏,干干净净的清唱声音,娓娓动听,优美婉转。
苏封由于习武,耳力较寻常人更甚,他坐在那儿静静地听着,听着曼玉歌声里莫名的憧憬,和忍耐的思念。
她在思念谁?是叶家?叶老爷?叶老夫人?
苏封觉着都不是,那是更深沉,深沉到让人不敢轻易碰触的情绪。
“哎呀,怎么又是我,你们几个丫头是不是说好了的?”
“奴婢们可不敢呢,这点子便是奴婢想同它说好也是不成的呀。”
“行了,我再给你们说个笑话,保准你们没听过,这是一个十分有深度的笑话,名字叫吃饭睡觉打豆豆……”
……
伤感的氛围顿时无影无踪,曼玉会声会影的讲述,明明还没有说到关键的笑点,苏封都能听到小丫头们压抑的笑声,也不知道她们都瞧见什么了。
“……因为,我就是豆豆,哈哈哈哈哈”
“……”
“……”
笑话说完了,反倒是没人笑了,苏封不知为何,忽然笑起来,起身摇了摇头,往他的书房走去。
“我这几日,去了几家府上做客,儿媳啊,我听到一些关于你的,可都不是什么好话。”
苏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透着不屑。
看着下面站着的叶曼玉苏夫人的心里就有气,上回子在自己的舒恒阁目无尊长,不过那小厮确实可怕了些, 苏夫人便没想再同曼玉有什么接触。
可如今不说也不成,自己在京城的贵妇名媛中还是有些地位的,近日出门做客,听到的却都是这个女人的不是之处。
虽说有人编排她自己心里也高兴,但防不住有跟自己不对付的人,总是阴阳怪气地将叶曼玉的不是怪到自己的身上,说是她不会调教媳妇。
这就不能忍了,苏夫人瞥了一眼曼玉,“听说不少人家都给你下了帖子,邀你过府相聚,里面不乏一些高官权贵,而你,统统都给拒绝了?你还懂不懂规矩了?那些人肯赏脸邀请你,这是莫大的荣誉,你怎么就给拒绝了呢?”
“媳妇近来身上事情也较多,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什么事儿能及得上这些重要?!我还听说你在外面弄了个铺子,成何体统,一个女子不在家好好儿地相夫教子,心思都花在这些俗气的事务上,苏封如何能忍得了你?”
这才是苏夫人的重点。
她不明白啊,苏封为何还没有对这个丫头明白他的可怕之处?为何纵容她如此随心所欲?这怎么可能,莫非这副好皮相果真迷住了苏封的眼睛?
“母亲,夫君英明神武,何需媳妇相助?媳妇如今未有身孕,又何谈教子?再者,衣食住行,样样都需依赖这些俗物,媳妇也不愿的,只是这公中发的月银……,着实少了些,如若不然,媳妇哪儿愿意去沾染这些?”
曼玉一脸哀怨地抱怨钱少了,不够花,这会儿倒是十足的小媳妇模样,看的苏夫人险些岔了气。
月钱是苏夫人特意嘱咐了克扣下来,就是不想让叶曼玉好过,苏封也不给她银子,这样的憋屈,先前是想让曼玉受不了来求自己,如今苏夫人可只想让曼玉悔不当初而已。
“媳妇啊,不是我这个母亲小气,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京城本就米珠薪桂,苏家这么一大家,这么些人,哪儿样不需要银子?偏偏如今也不景气,你夫君……,更是也没想着贴补一些,每月只交点微薄的薪饷,就给你的那些月钱,都是母亲好不容易省下来的呢。”
“媳妇知道母亲也不好过,这才不愿麻烦母亲,”曼玉满脸理解,“还请母亲也能理解媳妇的难处,媳妇总不能让旁人知晓,苏家的儿媳连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吧,那些邀约,能不去的,媳妇还是少去吧。”
“……”,这是又绕回来了?她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还有理了?还是为了保全苏家的脸面了?
苏夫人瞪着曼玉身上穿的苏锦金银线绣纹衣衫,瞪着她头上清雅却贵重的成套翡翠头面,瞪着她手腕上一只通体碧绿的手镯,自己都没有这种成色水头如此好的手镯!
这哪儿是缺钱?叶家给了她那么多嫁妆,哪样穿戴出去都是极为亮眼的,她怎么能如此诚恳地说出这样的话?
曼玉一言不发地任由苏夫人瞪视,其实她真不缺钱,不是指那些嫁妆,事实上她压根儿就没动嫁妆,而是她需要用钱的时候,小四便会直接捧一个装满了银子的小匣子过来,说是苏封给她花着玩儿的……
“不成,今日你必须要随我去平阳侯府,侯府夫人与我都有些间隙,就是因为你数次拒绝了侯府的邀约,今日我便是去告罪的。”
“若是侯府夫人问起来,媳妇能实话实说么?媳妇不善说假话,若是让侯府夫人知晓媳妇是因为忙着铺子的事怠慢了侯府,并不好吧?”
“不用你说话!那儿也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只需要露个面就成了!”
苏夫人觉得气血上涌,同叶曼玉说话,没有一次是让她觉得舒心过的,若不是不想同侯府夫人外道了,她才不愿如此,可苏夫人也知道,外人如今肯奉承她,不过是看在苏封的面子上,比起她自己,外人更愿意直接同叶曼玉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