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叶曼璟说起苏黎的担心,苏夫人的神情立刻松软了下来。
“那孩子,就是孝顺,唉,也罢,就试试你说的药丸吧。”
苏夫人对苏黎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再者叶曼璟进门这段日子表现得也极让人放心,总不能一直不让她出门。
“妾身这就去准备准备。”
叶曼璟心中一喜,脸上越发的谄媚,也不知道能不能顺路去一趟赵府,娘如今如何了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冰琴回来说是赵家并没有苛待她娘,只是赵莲云已是神志不清,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不过,你到底是苏家的人了,有些话我还是要同你说一说,那赵家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当初我让人替黎儿去求你进门,赵家只一味推托,他既瞧不上苏家,苏家的人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登门,你可明白?”
这便是不让自己回赵家的意思?
叶曼璟的心沉了下去,却听见苏夫人又说,“也并不是不让你去别处,你是姓叶的,若是回叶家我也不拦你,只是赵家……”
“妾身明白了。”
叶曼璟乖巧地应下,这才见到苏夫人满意地笑了笑,随后又用丝帕掩着嘴角咳了起来。
既然不能去赵府,叶曼璟的兴致便减少了许多,然而却又不好让人瞧出来,依旧有些兴高采烈地出了府。
苏黎提到的药铺,便是悬壶堂。
近日在京城名声鹊起,迅速成为除了回春堂以外最炙手可热的药铺。
随朝人不习惯服用药丸,然而悬壶堂的药丸却不同,不仅对症许多病症,更是有药到病除的神奇效用,比喝汤药还要有效。
起初没什么人相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悬壶堂医治跌打损伤的药丸开始吃香,据说都是一些武将世家里的人会买,说是对皮肉伤恢复得快。
后来,慢慢地武将世家里有人试着顺带买一些别的药,这一试之下,便不得了了。
悬壶堂的药丸一度供不应求,价格一涨再涨也挡不住人家有钱,这些有钱有权的世家,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身子,有时一点儿小小的毛病,能生生将一个人拖死。
还有什么比灵丹妙药更值钱的?
“姨娘,外面的马车太多了,不若奴婢下去买吧。”
冰琴掀开车帘钻进来,悬壶堂门口就那么大的地方,居然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对于一个小小的药铺来说,甚是奇怪。
叶曼璟不紧不慢地起身,“还是我亲自去买吧,给夫人用的东西,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姨娘说的是。”
冰琴暗自撇撇嘴,心里好笑,真将自己当作夫人身边的亲信了?若真是那样,为何仍不让她去赵家?
叶曼璟下了车,抬起头来,“悬壶堂”三个字笔锋遒劲,庄严地挂在那里。
堂中人虽不少,却也不喧闹,看得出店家的能耐,抓药的地方有序地等待着,一旁还有问诊的隔间。
这时,从楼上走下来几人,一个瞧着是掌柜模样的人带着笑容正说这话,“……若是有了,一定让人给府里送去,胡管家慢走……”
身旁的人穿着富贵,却也极为客气,抱着拳再三说了什么,才踏出了悬壶堂的门。
“这位夫人,您是想抓药还是瞧病?”
叶曼璟弯了弯嘴角,“你们这儿可有能医治久咳不愈的药丸?”
孙掌柜招来一个小跑堂,问了一下才说,“真是不凑巧,本店的养阴清肺丸和杏苏二陈丸都已售罄,夫人不若改天再来瞧瞧?”
“售完了?你这儿不是药铺吗?药铺如何连个药都不齐?”
“这位夫人,悬壶堂所卖皆是秘药,做起来极费功夫,有不周到的地方,小的同夫人赔罪了。”
叶曼璟皱起了眉头,她可是跟苏夫人打了包票的,这要是买不回去……
“你知道我是谁吗?今儿我可是……”
叶曼璟刚想将苏家的名头甩出来压人,一旁问诊的隔间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随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直接从问诊间里传出,“李根儿,拿两瓶杏苏二陈丸来。”
方才分明同孙掌柜说没有了的那个小跑堂,立刻颠颠儿地打开柜子从格子里取了两个小瓷瓶送了过去。
孙掌柜的脑门上掉了黑线下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何大夫真真不愧是跟着大人身边的人,真是苦了他们这些收拾摊子的。
“岂有此理!明明有药却同我说没有,你家就是如此做生意的?!”
叶曼璟气不打一处来,提高了声音将堂里其余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治病救人,区区一个药铺连这些都不懂,是不是只想将那些药都高价卖给权贵之辈?寻常人的性命难道就不值钱吗?”
叶曼璟说的义愤填膺,恨不得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才好。
然而让她奇怪的是,悬壶堂里那些穿着普通的民众,却并没有任何人附和自己。
“这位夫人,悬壶堂是有规矩的,上门问诊,大夫确是诊断出需要药丸救治,悬壶堂不分尊卑,都会开出药方,售出药丸,因此悬壶堂里必然会留一部分丹药作为备用,夫人的嗓子如此清澈,想必,咳嗽的并不是夫人吧?”
叶曼璟的脸有些涨红,“大胆,难不成我家太太也要出府来到这等地方问诊不成?我家太太可是苏家的夫人,是苏封大人的母亲,难不成也要亲自来这里买药不成?!”
孙掌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刷”的一声,问诊隔间的帘子便被掀开了,何大夫从里面大步地走了出来。
“原来是叶二姑娘,老夫有礼了,哦不,应该是苏家姨娘才是,孙掌柜,这位姨娘想买什么药?”
“久咳不愈的药丸。”
“成,掌柜的便给老夫这个面子,老夫与姨娘有些交情,便卖她一瓶杏苏二陈丸吧。”
何大夫看回叶曼璟,“还请姨娘见谅,老夫也不过是悬壶堂一个问诊大夫而已,这面子也只在掌柜的这里管用一次,啊,老夫那儿还有个患者,请恕老夫失陪。”
何大夫匆匆前来又匆匆离去,孙掌柜也没说什么,让人取了一瓶药送到叶曼璟的侍女手中,拿了银子便也不奉陪了。
叶曼璟如同一只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从何大夫露面开始便只能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何何大夫会在这里?问诊的大夫?谁会相信?!那可是苏公子身边的大夫,为何会在一间药铺里出现?
除非,这悬壶堂与苏封有关,可是、可是……
叶曼璟走了之后,孙掌柜去了何大夫那里,“老何呀,那马车上的牌子一早便有人来说与我知晓了,虽然同是苏家,可也是不一样的嘛,我这会儿正打算装不知道呢,你为何要出面卖给她一瓶药?你就不怕大人怪罪?”
何大夫这会儿正在休息,问诊的大夫另有其人,他也只是有空的时候会来瞧一瞧病人,听了孙掌柜的话,何大夫翘着脚摇了摇,“这你就不懂了,不过是一瓶药,又能如何?那苏家的姨娘得了药,兴许比得不到更加难受,你信与不信?”
“信,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做过多余的事情,只是药丸做得如何了?那些人整日让管事的过来问,问得我头都疼了,要说夫人真真是高深莫测,从哪儿习得这些做药的法子?”
……
出了悬壶堂坐上马车,叶曼璟忽然惊醒了一样,“香桃,这条街,这条是什么街?”
“姨娘,这里是十里街呀,京城最热闹的街巷之一呢……”
……
“这些我本是打算用来开铺子用的,不过算了,日后若是还需要,记得去十里街寻一家药铺买,若是没事,我就不送了。”
……
叶曼璟的脑子里浮现出来一句话,当日她在苏家门上的暖阁里听到的,叶曼玉同她说过的话。
十里街……,药铺……,极有效的药丸……
叶曼璟的头昏沉沉的,她不愿相信这家受到众人追捧的药铺居然是叶曼玉的,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可是,叶曼玉会做药自己是知晓的,况且那何大夫也是苏封身边的人。
“姨娘,今儿就得了这一瓶药丸,太太那儿可不好交代呢,只是没想到姨娘同悬壶堂的大夫认识,那倒是便利了,不若姨娘让人去说说,给咱们苏府多些方便如何?”
冰琴将药瓶收手好,觉着这个叶家女还算有些用处。
谁知她才刚说完,叶曼璟怨毒的眼神便紧紧地盯着她。
冰琴吓了一跳,再看过去时,叶曼璟却已经恢复了寻常。
“那大夫与我不过一面之缘,肯卖给我一瓶药已是极不易了,如何还能再叨扰人家?下次你还是赶早些来吧。”
叶曼璟的手藏在袖子里,指甲掐入掌心。
凭什么除了她和娘亲,其余的人都能过得那么好?凭什么那些低贱的庶女贱妾能舒心惬意?
“去叶家,我已嫁人有段日子了,还没有好好儿地回叶家看看呢。”
掌心的疼痛让叶曼璟红了眼睛,她不甘心,叶家的馨姨娘如今应是显怀了?呵,以为娘不在自己不在便能在叶家逍遥快活了?她们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