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睿亲王城外还有两万大军!还有地方的支援军,光、光城内的禁军,如何能守得住?这天下,仍旧会是睿亲王的!”
有人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他死了不要紧,他的家人,必然会被睿亲王善待的吧?自己做了如此大的决定,总不会到头来什么落不到,却赔上灭九族的下场吧?!
皇上就喜欢这样的人,当即心情十分好的“呵呵呵”地笑了出来,笑了好一阵,他才收住了笑声,“爱卿可知晓睿亲王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胡大人闻言一愣,他心里早就嘀咕了,睿亲王一切安排妥当只欠东风,如今东风已至,做什么还装模作样地等着?早该杀进城中与他们里应外合一举夺下皇位才是。
“小六这么些年被朕宠坏了,哪里还会行军打仗?幼时先皇让人教与他的兵法,他只学到了其中的皮毛,后来屡次同朕请缨出征,朕也纵着他,左右在军营后方,以为见了些做给他看的行军布阵便是精通兵法了?”
说着,皇上脸上又笑开了,柔柔的笑容,似乎无限温柔,“没想到只是这些,便能够激起小六心底那些贪念,只是他想要凭这些调动军队同朕博弈,却还差得有些远呢。”
皇上轻柔的语气让胡大人心如死灰,脑子里不知道为何浮现出睿亲王胜券在握的笑容,他信誓旦旦已经尽数部署妥当,每一环每一节都丝丝入扣,那张同皇上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带上睿智的笑容格外得有欺骗性。
自己怎么就认可了呢?睿亲王想要绊倒的对手是皇上啊!是那个从来都能达到他的目的,让众臣暗自吃瘪的皇上啊!自己怎么就……被睿亲王表现出来的运筹帷幄、胸有沉竹的样子给蒙蔽了呢?那可不是皇上啊!
“朕知晓你们想必有许多话想要问睿亲王,朕给你们这个机会。”
皇上笑了笑,使了一个眼色,姚将军便一挥手,让身边的近卫上前将所有睿亲王的人都给捆上,连厥过去的也没漏下。
“……”
剩下的大臣面面相觑,方才一触即发,即将颠覆随朝江山的危机这会儿就没了?这就没事儿了?这不谋反呢吗?怎么好似过家家酒一般?还有皇上,他怎么能装病数月不上朝,这……这不合规矩啊!
“皇上……!”
“都给我攻门!今日我南蛮定要拿下晋和关!”
铁制的面具在日光下寒光烁烁,狰狞的模样却激发出南蛮将士心底的戾气,举着火把叫嚣着冲向晋和关的城门。
“将军!右翼又遭偷袭!”
铁阎王一勒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声嘶鸣,“狄副将,带上两支骑兵从后方绕过去支援,将那些杂碎往沙丘那里赶,剩下的骑兵随我来!”
一时间尘土飞扬,铁阎王这段日子是受够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队伍,总与他们南蛮作对,打也不好好儿打,只阴南蛮一下便干脆利落地撤退。
铁阎王曾让人喊话意图交涉,可人家理都不理,更是借着南蛮为了显示诚意的空挡,狠狠地将驻营撕裂了一道口子,损失了数匹骏马,数十名精英将士。
这口气,铁阎王咽不下去,既然他们并不是冲着支援晋和关来的,自己也用不着顾虑太多,抽出些攻城力量,去将这股令人心烦的兵力彻底歼灭了才成!
……
“将军、将军,南蛮的骑兵真的离开了,您看……?”
“老子看毛看!苏封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都准备好了?”
“就等将军下令了!”
“哈哈哈,好!弟兄们,憋屈了这么些日子,可是憋出尾巴来了?!南蛮骑兵是她|娘的厉害,马比咱们的强也是事实,可是那些马都特么地没了,我们要是再干不过他们,还有脸回去面对随朝的父母老乡?”
“冲出去!不过是一些野惯了的蛮子,让他们尝尝我随朝将士的厉害!?”
“冲出去!”
“冲出去!”
……
晋和关数月以来第一次主动迎战,再撑,也是撑不下去的,晋和关曾经引以为傲的军饷储备,如今已是弹尽粮绝,再没有突破,他们只有被活活困死在城中。
这是机会,唯一活命的机会,要什么援军?晋和关的将士就是最好的兵力!他们若是都败了,来多少援军也是白搭!
“他|娘的,那臭小子倒是会给老夫戴高帽子。”
“将军,您还别说,能从苏将军嘴里听到这样的称赞,营中将士们的士气当真高涨,拦都拦不住!”
寒武将军更郁闷了,自己也是三五不时地夸一夸好吗,怎么还不见这个成效?那臭小子居然在军中比自己更有声望,寒武将军这心里拔凉拔凉的。
……
金戈铁马、刀剑寒光,用血肉堆筑成的防御,铁锈的腥气弥漫在整个晋和关的上空,火焰燃烧出熏黑的烟,死去的尸首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拔去的兵器,就那么直直地在风中晃动,似是在同悲壮的厮杀声轻和。
远处依旧杀声震天,这是晋和关最后咆哮,是守住,还是沦|陷,都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将军,若是铁阎王又回来如何是好?”
寒武将军回手硬生生劈断南蛮将士手中的长枪,一个突刺将大刀送入他的腹中。
抽回手,带出飚溅的血花,寒武将军不甚在意地将喷到脸上的血迹擦除,“再回来?再回来也是拼了!苏封说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信了,若是铁阎王又回来,我怎么也要砍了他的一只手,带着一道去见阎王!”
……
“大人,他们瞧着像是要将我们撵到沙丘去?”
“嗯。”
“大人果然英明,将军让我们设法拖住铁阎王,怕是他已经在沙丘候着了吧。”
孙望之紧抿着嘴唇,晋和关外,有数个适合伏击,要想绊住铁阎王,他们必须先人一步做好埋伏,会选择沙丘,孙望之完全是直觉,他想着若是自己是铁阎王,应该也会选择沙丘的,万幸,真让他给选对了。
身后的骑兵已是有接近的趋势,孙望之一夹马肚子,飞快地狂奔起来……
睿亲王逃掉了。
能同皇上是同胞兄弟,这脑子里也不全是草包。
早在睿亲王察觉统领的大军只肯兵临城下,而命令不了他们攻城时,睿亲王便觉着不好。
军中将领用各种理由拖着自己,迟迟不奉命攻城,睿亲王不动声色,第一时间便寻好了退路。
京中那些自己的势力,怕是也已经束手就擒了吧?
睿亲王这才有种撕开一直覆在心头的纱幔,狠狠呼吸的清醒感。
自己怕是又着了皇兄的道了,可睿亲王不明白,他精心设下的局,那些回春丹皇兄也确实用了,他怎么能不用?便是他们的父皇,不也是到后来便一心求道妄图长久霸权的?
除非,皇兄知道那些回春丹的真正效用。
可回春丹刚服用之后,产生的效用自己可是也亲身体会过,飘飘欲仙的感觉,精神焕发的喜悦,皇上怎能不相信?
“委屈王爷了,这院落是之前备下的,为了掩人耳目,并不能大肆添置家什……”
幕僚亲信同睿亲王请罪,睿亲王摆了摆手,“如此谨慎是必要的,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儿地想一想。”
“是,……小的,还等着王爷东山再起呢!”
幕僚满脸的期待,他怎么能不期待?全部身家都已经压在了睿亲王身上,睿亲王若是不能翻身,他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门被悄悄地带上,睿亲王坐在桌边,桌上放着的一套的粗瓷茶具,质地毫不细腻柔和,那壶里究竟有没有茶水,睿亲王都懒得去查看。
皇兄并不是个会轻信旁人的人,他天生多疑,却能很好地隐藏起来,先皇也曾赞过,身为天子,多疑是必要的,只是并不能让旁人察觉,先皇说,皇兄是天生为帝的料子,为此还得意地设了家宴庆贺。
看着先皇脸上的喜色,睿亲王胸中溢出无限的怨怼。
为何不是自己让父皇这样满意?父皇为何不曾关注过他?兴许他比皇兄更适合呢?不就是多疑吗?自己也是能够做到的!为什么大家都如此期待皇兄,而对自己,却只是逗弄一般的疼爱?
睿亲王的手扣在桌上,脸部的肌肉在微微颤抖,他一点儿都不输给皇兄,一点儿都不!不过是运势不站在自己这一侧罢了。
皇兄若是能将计就计,那么他定然没有服用回春丹,可自己分明瞧见过皇兄的面色,那样子并不像作假,什么人能够做到以假乱真?那可必须要精通药理,才能够……
精通药理?睿亲王的倏地站了起来,要懂得药理,又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悬壶堂!苏封!叶家那丫头是会做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