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满面震惊,那是?
“天啊,翠芝你……”张婆子也瞧着那殷红的一片了,惊得张大嘴。
张氏这时也才看到自己的腿下,也才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体内流出,肚子一阵疼痛。
“痛……娘,我肚子痛!”张氏捂着肚子,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
“去,去请大夫。”张婆子心里有数,连忙指挥着家里的人,又将张氏抬进屋里去。
王元儿站在院中,看着廊下的那被拖得脏污的血迹,好半天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不会吧,难道在这当口,二婶有身子了?
她微歪着头,细思着前世,直到她死的时候,二叔他们也就只有三个孩子罢了,至于后来有没有倒不知道。
可如今,王敏儿都十七了,张氏却再度怀身子?
老蚌生珠!
王元儿脸上一热,心中也不得不暗叹,张氏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但能不能保住,那就不知道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王二也被张二牛给追着拉回来了,得知张氏可能有了身子但孩子可能保不住的时候,王二也是懵了。
他没忘记,自己怒急之下,踹了张氏一脚,好像是踹在肚子的。
冷汗顺着王二脑门上流了下来,但很快的,他就淡定下来,谁知道她有身子了呢,她也没说,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而且,她做了家贼,偷偷卖了这么一大家子的口粮,那就是大罪。
叔侄俩在院中站着等候大夫出来的消息,连口水都没人给他们上,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如何。
“二叔,这要是二婶当真有身子了,咋办?”王元儿份问着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王二双眉一皱,孩子重要,可张氏这次做得也太过了啊,还把爹娘都气倒在床,那是能轻易原谅的么?
“你说呢?”王二也有些不知咋办了?
王元儿翻了个白眼,道:“二叔,这是你的家事,咋就问起我这个侄女来呢?”
王二脸一红,自己的房中事都处理不好,要向侄女讨主意,那确实是有些难看。
王元儿看他满面烦恼的样子,叹道:“先看看大夫怎么说吧。”
这话音刚落,张家二媳妇就带着大夫出来了,一见王二,就欢喜地道:“姑爷,你又要当爹了,大姑奶奶她有喜了。”
张氏果真有身子了!
王二心里也觉得欢喜,毕竟他这么大的岁数了,长女也都十七八了,还能得个孩子,这说明啥,说明他宝刀未老!
世人都喜欢老来子,那是证明自己身体健好的象征,王二年近四十,还能得子,也算是身体好了吧!
王元儿看二叔嘴角微勾的样子,又翻了个白眼,手握着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
王二有些尴尬,很快就敛了笑容,看向那大夫。
“她怎么样了?”不是听说出血了吗,孩子竟然没事?
大夫看一眼王二,眼神带着鄙夷道:“因为外力所致,动了大胎气,也见了红,但这孩子是个强的,没流掉,只要喝着老夫的安胎药,该能保住。”
见了红,竟然都没掉,这孩子那可是真坚强了,王元儿心里想。
“大夫,不知我二婶这身子几个月了?”王元儿问了一句。
“也快三个月坐稳了,不然,这么踹下来,哪还保得住?”大夫说着又白了王二一眼,显然知道张氏见红是怎样的了,道:“去随我拿药吧!”
“我去,我去。”张二媳妇看王二没反应,忙的跟上去。
快三个月的身子,竟然都没发现,真不知这二婶平时是吃什么的,自己有没有身子都不知道!
“二叔,现在怎样?”王元儿看向王二:“阿奶阿爷他们还在等着咱们呢。”
王二的眉头皱起来,正寻思着,张婆子走了出来,将两人请进屋里说话。
“二郎,翠芝是有错,可她嫁给你十几年了,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这么多年,没功也有劳,如今又有身子了,你打算怎么着?”张婆子显然已经先从张氏那里问了来龙去脉了,首先就打着亲情牌。
王二看了王元儿一眼,咳了一声道:“她不止是错,还是大错。丈母娘,您要说她偷偷卖了米粮给您治病啥的,那也是没话说,但她却是还赌债,这是人干的事么?”
“是啊,亲家姆,您还不知道吧,当初二婶四处凑钱,都说是您病得不轻,张家也没钱,要凑钱给您治病,她说得大义凛然的,连亲娘都利用上了,谁曾想是还赌债呢?”王元儿插口道:“我阿爷阿奶都上了年纪,为这事,还气得躺在床上起不来呢,二婶怎么着也要回去给一个交代。”
张婆子听了她的话,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不尴尬,心里恨闺女不长进,也气她丢了自己面子,可脸上也不好表露出来。
幸好,这骨节眼,张氏又有了孩子,这孩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啊,那简直是张氏的护身符啊!
“她已经知道错了,也向我保证以后不再去赌,王二,你就看在我份上,也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原谅她这一回吧,毕竟那是王家骨肉,是你的老来子呢!”张婆子腆着脸笑:“有什么比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来得重要的?”
王元儿听了冷笑,不得不说,张婆子可比二婶来得有脑子,也会说话多了。
张婆子见王二不语,便冲一旁站着的孙女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张氏就被扶着走进来,那身沾着血的衣裙,还没换下,红艳艳的十分刺目。
她脸色苍白,看向王二,颤声叫:“二郎。”
王二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二郎,我知道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才把粮食都拿去卖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二郎。”张氏颤巍巍的走过来,一边说一边哭:“我这也是被那赌局的贵子骗了,才去玩了两把,借了高利贷,我,我真知道错了。”
“你知道有什么用?爹娘都气病了,娘要我休了你这好赌的婆娘。”王二大恼。
“我,我认错,我跪下。”张氏欲跪,道:“二郎,粮食可以买回来的,二郎。”
王二拦住她:“你跪啥跪,你愿意折腾自己,等你生了孩子再折腾。”
王元儿摇摇头,二叔始终是心软,心痛着那骨肉。
“二婶说得太轻巧了,现在的粮食多贵,你难道不知道,还能说买就能买回?只怕你再花两倍银子都买不回了!”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张氏气亏,也不敢回话,只可怜兮兮的看着王二。
王二的怒火又因王元儿的一句话升了上来,骂:“我早就说了别去赌局,你偏不听,非要捅出个大篓子来,你这死婆娘,简直蠢钝如猪!”
张氏一下子哭了:“那现在不卖也卖了,还能要我咋办?是不是为了这几十两银子,要推我们娘俩去死,那我现在就带着孩子去死就好了。”
说着,就要往墙上撞去。
张婆子连忙拉住她,气急败坏地道:“王二,人还比不过银子么?”
王二也是恼怒,张氏在一边哭哭啼啼的,说着要去死,一尸两命的话。
这苦肉计都用上了,真难看!
王元儿看不下去了,站了起来,看着张婆子他们道:“若换了张家的媳妇,赌钱借高利贷不说,还偷偷拿了家中所有粮食去卖,也不知亲家姆是不是也能这么淡定了!”
张家人脸色难看。
王元儿不等她回话,又看向王二,道:“二叔,我就先回去了,阿爷阿奶还等着呢!”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这一走,张婆子的脸就沉下来,对王二道:“也不是我倚老卖老,你这侄女,可真真是嘴巴厉害,没母亲教养总是差了点。你看看,如今说走就走,分明都没把你这二叔放在眼里。”
张婆子以为,王二已经因为孩子的事被拿捏着了,想也不想的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却不料,王二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暴跳如雷。
王二站了起来,黑着脸道:“我们元儿虽然早早没了娘,可也有一个世家大户的义母教养,她的教养绝对是好的,而且,她也说得对。”
王元儿是王家的人,和他留着一宗的血,轮不到外人来说她的不是。
张婆子目瞪口呆,气得身子颤抖。
“你跟不跟我回王家?”王二指着张氏问。
张氏眼珠子转了几圈,看向张婆子,现在回王家,那不等于送羊入虎口?
“我现在动了胎气,也不好随便走动,要不,我在娘家住几天?”张氏弱声道,言下之意,她不回。
“不回是吧,那你以后就别后悔。”王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张氏愣了神,追了出去,却已经不见了王二的身影,心中登时发慌:“娘,这咋办?”他不会真休了自己吧?
“我咋知道咋办,都是因为你这死丫头,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张婆子没好气地一拂袖,她本来就是大病未愈,如今被一激,只觉头发晕,道:“等着吧,你怀着孩子,他总不会连自己骨肉都不要!”
张氏听了,心才定下来,手摸着腹部,心道,亏得这孩子来得是时候。